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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恰似太监上青楼(一)

雷声渐歇,暴雨骤起,这夏秋之际的天气说变就变,如同人心阴晴不定,叫人捉摸不透。因突发暴雨,本宫被困相府,眼见着天越来越暗,怕是也来不及回公主府。

刚从简拾遗口里得到允诺,准许我养面首,我却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似乎有那么些欢喜,终於名正言顺名符其实有了男宠。养面首,是我从幼年至今的一大理想,不亚於讨平番邦使之朝贺我国的一种成就感。因我虽有荒淫之名,却无男妾之实。纵在平时两月一小抢,三月一大抢,也不过是打打野味,不太能朝夕尽兴。拥有固定面首便成了我梦寐以求的理想。

如今得以实现,实可谓一偿夙愿,怎不叫人激动有余兴奋过头,以至於把简拾遗那一长段话只记住了面首那句。可喜可贺之余,心头那点游移不定的怅然便显得莫名了些。

稍稍冷静下来后,我确定一遍:“楼公子,你准我带走了?”

简拾遗略有失神,似乎没了力气再多言,只简单的“嗯”了一声。

知他身体不适,便也不再跟他过多纠缠这一话题。重新起个话头,“简相与漆雕小姐的婚事……”

“国家战事未绝,为相之人谈何婚事。”简拾遗转身看向厅外密布的雨幕,意态萧索,“再者,我何时说过定下这门亲事?”

这便要推个一干二净了么?我有点着急,“可我已经在朝堂上答允了漆雕大人,漆雕大人是三朝元老,你这不同意,势必落下不和,对你这根基尚浅的宰相也不大利。”

简拾遗微微笑着回眸,带着雨中的那么点凉意,看着我,“我为相,莫非还得仰赖裙带?不攀这门亲,我便辅不了国?”

这质问含枪带棒,我有些招架不住,退了一步放缓口气,“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帝都官宦,多是政治联姻,越是高位者越然,很多时候由不得本心。哎,其实我也不是硬要将漆雕妙妙强嫁於你,她虽纯善,却……”我顿了顿,叹了口气,发自肺腑,“却是与你不大配的。”

叹完后发现简拾遗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我立即检讨自己,没底气地问:“我、我说错了?”

他眼中却泛了点笑意,柔和了不少,“殿下怎会错,你可继续说完。”

我低头唔了一声,再度发自肺腑,“与你般配的非妙妙之辈,我始终觉得,与你最为般配的……”

简拾遗转了身向我,静待下文。

“是我……”一个喷嚏将我打断。

简拾遗震了震眸子,以一种看似平静实则不平静的神态凝望於我,正要开口。

我续着方才的话:“是我侄女。”

却见简拾遗眼里的光彩皆成了过眼云烟,抬袖掩唇咳嗽起来,身体也晃了晃。我赶紧倒了热茶,上前一手扶着他一手递给他。

这时,高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急得忙抽银针,“公主啊,您没事少说话,没事少断句。您先一边喝茶去,我来给简相施针。”

我只好蹲去角落喝茶,看神医瞬间便给简拾遗施了几针,手法快到眼神都跟不上。简拾遗坐在椅子里,咳嗽渐缓,面颊却越发的白。我瞧得不放心,跟上去提醒,“今儿下雨,气候凉,去煮点参汤来也许管用。”

高唐收了针,不放心地看着我,“公主说的是,我这就命人煮点药膳参汤,但是,你可以离简相三丈远么?确保我回来之前不要跟他说话?”

“这是为什么?本宫是毒药?”我极其不满。

“毒如砒霜。”高唐小声嘀咕。

高唐终是去熬汤看药了,我自然不会听他所言离到三丈远。外头雨幕不止,凉气阵阵袭来,管家适时送来火炉和外衣,又命人放下厅门棉布垂帘,阻隔寒气。我帮着张罗,不一会儿闷出一头汗,这么个夏日暴雨后折腾得跟个严冬似的,正常人都得热坏。偏简拾遗手上还微微发凉,握个茶杯也不得力。

我看得心中颇不是滋味,总觉得他这个样子都是我作孽害的,当然得出这个结论纯粹因为高唐防我如防毒的糟心之论。汤药送来后,我亲自接来喂。简拾遗原本比较抗拒,但因实在抢不走我手里的汤勺,只得无力地认命了。

高唐与管家见状,都退了出去。

“拾遗,你身子不好,就不要操劳国事了,冲喜的事也随你的意吧,你不愿意别人也勉强不得。”我吹了吹勺子里的热气,再送到他嘴边,看他体虚地吃下去,忍不住又想起一事,心中万般不是滋味地提醒一句,“对了,我听说男人体虚的时候要静养,那什么,就暂时不要招如意等姬妾侍寝了。等好了再……”

简拾遗猛然咳嗽,刚咽下的汤药又溢出了嘴角。

我慌手慌脚忙抽出袖里手绢,拭到他嘴边。

“如意她……”简拾遗按着手绢,顺道也按着了我的手,眼里闪着一片晦暗不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