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香芷旋说完,走出门去。
「阿芷!」香若松连忙追了出去,赶到香芷旋身边,低声道,「祖母的话你别当真,她说她的,我们该做什么做什么,这不就行了,别生气。」
「我才懒得跟她生气。」香芷旋步子加快了些,「只是腻歪这儿。」
「……」香若松苦笑着随她走出院子。
香芷旋这才放缓了脚步,问道:「你怎么还没处理好香绮旋的事?怎么还找了好几个绝色为虎作伥?」
香若松大呼冤枉,「那几个女子可不是我找的,大抵是祖母在路上想法子弄来的。我发誓!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哪儿有那闲情啊?」随后又说起香绮旋,「阿绮的事你别担心,她的去处我总要问过父亲再说,父亲说让我看着办。但是祖母有她的打算,我能怎样呢?总不能说实话吧?把祖母惹急了,告我们父子俩不孝可怎么办?这事儿你真得让我和一阵子稀泥。」
香芷旋气顺了一些,开始揶揄他:「老太太要是一直这样,你的苦日子可就多了。我跟你明说啊,下次再有这种事,提前跟我说,要不就直接说我病了,来不了。」
「你这丫头,哪有动不动咒自己病的?」香若松虎了脸警告她,「这可不是好习惯,在婆家不准动不动用这种借口推脱事情,哪家不忌讳这个?」
袭家还真不忌讳这个,只是不好与他说罢了。再说他这番话也算是为自己好,她就没反驳,点了点头,「我这不也是被老太太逼得没法子了么?我回来就会跟她吵,吵完就得走。你帮我晾她一阵子,兴许就能好点儿,这样偶尔回来也能跟大嫂说说话。」
末一句,香若松听了,心里很是熨帖,笑着颔首,「你放心,以后有个什么事,我提前给你透个话——祖母什么都不跟我说,又是刚来没多久,我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摸清楚她的心思。时日久一些就好了。」
「你要辛苦一些了。」香芷旋笑,「你可争点儿气啊,别弄成猪八戒照镜子。」
香若松没好气,斜了她一眼,「你巴不得那样吧?」
香芷旋笑着裹紧了雪兔毛斗篷,「我就不去大嫂房里了,跟她说我被祖母气走了。」语必快步离去。
她被祖母气走了……难为她好意思说。香若松眉毛耸了耸,转身回往老太太房里的时候,苦了脸。
唉,这宅子里的女人们,就没一个省油的灯。
老太太阴沉着脸,见他折回来,嘲弄地看着他,「是不是好一通澄清,说你跟这件事情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香若松赔着笑,「我这不是怕她回去跟四爷回去说不好听的话么?祖母,四爷对阿芷处处照顾,真的很看重她。」
「那样的女孩子,他居然也能看重。」老太太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被香芷旋气得不轻,说话就失了分寸。
香若松看向还垂首站在一旁的几名女子,「还不快滚下去!」又无奈地看着老太太,「祖母!您这是什么话?」
几名女子如受惊的小鹿一般,匆匆施礼,退了下去。
老太太瞪着他,「她夹枪带棒的把我一通挖苦的时候,又顾忌什么了?」
「您那些打算吧……」香若松吞吞吐吐地道,「行不通,真行不通。袭家现在是四爷当家,不合规矩的事,从他那儿就过不去。」
「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干涉内宅的事!」
「不干涉兴许是不知道,知道了怎么能不干涉?」香若松苦口婆心地道,「您也想想,打算的那些事情有哪一件是合情理合规矩的?四爷之所以拖着病体接手府里的事,定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您暂时收收心吧,眼下这关头,正是四爷火气旺盛的时候——袭老夫人去世前后的事,您大抵也清楚了,真把四爷惹毛了,咱们家能受得住?再说了,阿芷提的夏家真是不简单,她要是请夏家出手阻挠我父亲升官的路,又当如何?那丫头可没放狠话吓唬人的习惯,说出口的必是胸有成竹的事,您可不能吃这眼前亏。」末了,他叹息一声,「你总说,京城跟广州的日子大相径庭,这话对,谁都要这样熬一阵才能适应。」
「……」老太太沉默下去。
香若松趁热打铁,「我也知道,您的火气还是为了那笔银子,可是那笔银子既然经了四爷的手,他想来也清楚原由——清楚原由还帮阿芷存到银号去,这不还是护着阿芷么?我也说句实话,四爷要是不看重阿芷,我连袭府的门怕是都进不去,有个什么事,四爷也不会找到我,让我落点儿好处。」
老太太被这话提醒,问道:「你倒是说说,你忙了一场,落到什么好处了?罗老板财运亨通,怎么你还是捉襟见肘?」
「我落到的好处,就是不会被罗老板追着要债了。」香若松只能实话实说,「我在广州的时候,坑了罗老板,他呢,追我追到了京城,全心全意要我赔偿他以前损了的钱财。」
「……」老太太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这种没脸的事,香若松不是没法子了,才不会对谁说,慌忙岔开话题,嬉皮笑脸地问老太太,「您到底抓住阿绮什么把柄了?」
「这件事你不要管。」老太太又剜了他一眼,「你现在是不似以前了,也别指望我似以前一样对待你了。」
香若松叹了口气,「反正好话歹话我都说尽了,您得了空仔细斟酌一番。要我说,是别再为了那笔银子跟阿芷周旋了,没用。想往四爷房里塞人,他就不同意。想把阿绮塞进西府,不可能。退一万步讲,您就是铁了心要整治阿芷,也得我爹娘过来之后再说。最冲明年开春儿就一家团聚了,何必急在这一时?」
后半截话还是勉强中听的,老太太打鼻子里哼了一声,「行,那我等你爹娘过来再说。」
能让老太太不急切行事,局面就好多了。香若松见好就收,起身道辞回房。
急匆匆回到房里,见到妻子,吩咐道:「你命人想法子打听一番,看看祖母拿捏着阿绮的把柄是什么。」
香大奶奶连连点头,「已吩咐下去了。」香绮旋从老太太过来之后,情形一日日好转了,定是有了盼头,她也好奇得很。
「再有,让下人们打起精神来,多留心祖母的举动,可别让她把好好一盘棋搅了局。」
「放心,我明白。」
「阿绮……」香若松思忖片刻,下了狠心,也在一念之间改了主意,「她是不能留在京城了,我得把她弄回广州去。过两日你得帮我,不然不好成事。」
「你的意思是——」香大奶奶惊讶地看着他,「要偷偷地把人送走?」
「不然怎样?祖母日后要是带着她四处走动的话,她再做出点儿什么事,我们还有脸面见人么?」
「那你可得好好儿谋划一番。」香大奶奶何尝不想将香绮旋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别人,但他这行径势必会惹得老太太发怒,「事情过后,祖母肯定会惩戒你我,这倒不打紧,也就是跪几日佛堂,主要是你得确保能成事,白忙一场的话,日后祖母肯定会把阿绮绑在身边,再找机会就难了。」
「这些我都清楚。」香若松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就算是硬抢,我也得把那个祸水抢到手打发回老家。那真是个祸水,祖母这次是异想天开,必须得跟她对着干了。」说着就站起身来,被谁黏着出门去了,「我这就去安排。」
香大奶奶到底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香若松和老太太对着干的事情,可是十年二十年不遇的,到时不定闹成怎样个鸡飞狗跳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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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大老爷一步一步,缓缓地挪着脚步。
细算起来,病的日子着实不短了。这么久就没正经吃过一餐饭,人早就虚脱了。
可总这样躺下去也不是法子,总不能为了一时的火气送了命。
那样的话,说起来可就是被气死的——死法太难看,他到了地下都不能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