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小二很真诚地反驳说:「我真的觉得公公写的好,我爹写的比这个烂多了。」
原夫人听了也呵呵地笑着放下筷子,坐在最下手的香兰一口酒全喷在卫皓袖子上了,卫皓也抿着嘴微笑不语。
原学士又抑郁了,坐下吃饭。
月筝不想让欢乐的气氛淡下去,故意逗骆嘉霖说话:「嫂子,你为什么叫小二啊?」
骆嘉霖皱眉不平,「死月阙总说我是二房,那天明明是我比沈梦玥抢先半步跨进大门的!」
月阙有点儿受不了她,斜眼看着她说:「你好意思啊?那天你不是绊在门槛上了吗。」
骆嘉霖不服,柔柔地挑着眉较真,细声细气:「你就说是不是我先进门的吧!」
月阙想了想当时的情景,无奈地认可她的观点。
一席饭因为活宝夫妻吃得笑声不断,月阙喝醉了,被骆小二拖回内室。酒量不佳的原学士也因为高兴,喝的晕晕乎乎,原夫人嘱咐月筝早点儿休息,也和他一起回房了。
席间只剩月筝和香兰夫妇,顿时冷清了下来。
月筝喝了口酒,慢慢环视着这间帅厅,月阙没有改变这里半点陈设,她是这样的熟悉,好像凤璘随时会从内室走出来坐到帅案后面办公。香兰站起身,「小姐,回房吧。」如今睹物思人,对小姐来说真是很残忍。
月筝站起身,走到门外,就连长长的围廊也都一丝未变。「你们先下去,我想一个人走走。」
香兰还想说什么,被卫皓摇头阻止,两人默默离去。
月筝看树梢上的月牙,就连季节都一样,她走了几步,回身看灯火明亮的帅厅,从敌营刚回内东关的那晚,她也是这样在黑暗里看着厅里的明亮,痛苦和失落明晰得就好像她又退回了那时那刻。
夜风拂在脸上,刺痛的是眼睛,冰凉的是内心。
一样的季节,一样的地方,人却变了。这里有着太多她和凤璘的甜蜜记忆,真的回来了,她才最深刻地感悟,就算凤璘可以让一切看似回到当初,也没用了。
「筝儿。」原夫人从围廊拐角的黑暗里走出来,停在一步外借着幽淡的月光看着久别重逢的女儿,「你瞒不过我。」
脸上的泪没有干,黑暗中月筝没有抬手去抆,「娘,我真是天底下最不孝的女儿。」
原夫人哽咽了一下,努力地笑了,「还不至於,只要你还活着,就算不得最不孝。」
月筝也笑了,眼泪又流出新的一行。
「不用担心我和你爹,无论你怎么决定,我们都支持。」凤璘的计划早通过密报告知了月阙,原夫人了解女儿,凤璘只会把她往绝路上逼。
月筝等直冲脑门的酸意过去,才开口:「娘……我不要回去。」
原夫人沉默了一会儿,嗯了一声,「我也觉得要你去当皇后实在很不靠谱。」
月筝也含泪笑出声,「就是。」
厅里传出骆小二的抱怨声,「真讨厌!喝什么粥,就是折腾人!」一边说一边向厨房走,没看见暗处的母女二人。
原夫人等她走远,深吸了一口气,「我回房了,要走早走,我们老两口眼不见为净,拖长了我们也难受!」走了两步又顿住,「就算为了我们,你一定要过得好!」
月筝一笑,「娘,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
月阙和衣倒在榻上一动不动,月筝放轻脚步走进去,「哥。」她试探地叫了一声。
月阙没动静,月筝放了心,这里也曾是她的卧房,轻车熟路地去书案抽屉找出关的令牌,可惜没有。
「粥……粥好了没有?」月阙突然嘟囔了一声,口齿不清,「热死了!」他摇摇晃晃地背对着墙坐起身,胡乱脱了外衣甩在地上,啪的一响,原本挂在腰带上的令符也被带了下来,摔在石板上。月阙又躺下去,没了声息。
月筝走过去捡起令符,对着哥哥的背说:「哥,多保重,替我……尽孝吧。」怕忍不住哭声,她疾步扭头跑了出去,她知道月阙是故意的。娘和他一早就猜到她的心思,处处成全她的任性。今生她亏欠家人的,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