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梓悦笑了笑,压低声音在他耳旁说:「小五,我已经留意他很长时间了,养虎而杀之,这老虎养得愈大愈壮,那虎皮就愈浓密愈暖和,臣愿做那把杀虎刀,陛下只管披虎皮就是了,必然威风八面、温暖舒适。」
被这事情一弄,夏云钦顿时没了再逛的兴趣,直接便领着人往贡院而去。不一会儿,贡院便在眼前,只见那围墙比一般的民宅要高上一丈有余,上面还装满了荆枣,看起来十分威严。
贡院中有数千间号舍,更有主考、监临、监视等人的官方百余间,岗楼、花园临立,加上膳食、杂役等用房,占地之大,足见当今朝廷对春闱、秋试的重视。
沈若晨早就接到禀告,领着几个监临在门口侯着,把夏云钦往里引了进去。
前些年的科考都是鲁齐胜主考,慕梓悦从来没有踏足过贡院,今年主考换了人,她这才以鼓舞考生士气、让天下文人沐浴圣恩为名,撺掇夏云钦来探望考生。
沈若晨引着夏云钦走在前面,从试卷的封存、号舍的管理,到考生的衣食住行,一件件一桩桩地介绍过来,夏云钦听得十分认真。
号舍里的考生已经考了第六天了,好些个都脸色青白,神情呆滞,慕梓悦看着看着,不免心生怜悯,再看看前面那个飘然出尘的身影,顿时有种一个是天上白云,一个是地下尘泥的感觉。
可能是看得太入神了,慕梓悦没顾着脚下,被台阶绊了一下,打了个趔趄,一旁有个人扶了她一把,又迅速地松开了手。
慕梓悦一看,正是方於正。「多谢方大人,这几日这些考生吃喝拉撒都在这号舍里?这岂不是太可怜了。」
方於正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慕王爷此话有些不妥,能入贡院参加春闱,是读书人无上的荣耀,怎么会可怜呢?」
「说的也是,这满朝文武,有几个不是科考出身?这若是一朝金榜题名,名利可全都有了,这几日的狼狈又算得了什么。」慕梓悦感慨说。
「王爷此言差矣,」方於正忍耐地看着她,「入朝为官,自然是为了这大夏子民,为了陛下的基业,难道王爷是为了这名利二字而来?」
慕梓悦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问道:「於正,我记得你是干元三十年的探花,对不对?」
「难得你还记得,」方於正沉默了片刻,好像想起了什么,眼神有些迷惘,「你不也是那年参加了秋试,虽然没有高中,但排名也很靠前。」
慕梓悦自然记得,当时她的孪生兄长考了第五十二名,老广安王十分高兴,说是自己的儿子文武双全,一定能成为国之栋梁。而她,凑热闹来了贡院一天,便受不了这整天吃喝拉撒在一个破屋子里,装病逃之夭夭。
「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心中还一片赤诚,实在让我刮目相看。」慕梓悦的语意真诚,只是嘴角旁的一丝笑意却让这份真诚打了个折扣。
「你是在嘲笑我迂腐吗?」方於正定定地看着她,眼中的迷惘越来越深,彷佛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世界。
慕梓悦心中一凛,都这么多年了,这个书獃子怎么有越陷越深的趋势?她刚想再嘲讽方於正几句,夏云钦在前面高声叫了他们俩的名字。
方於正立刻清醒过来,迷惘的目光一冷,顿时夹杂了几分厌弃,迅速地拉开了和她的距离,来到了夏云钦身旁。
「几位爱卿都辛苦了,科考乃重中之重,外有天下文人,内有寒窗学子,朕等你你们为大夏选出真正的栋梁之才。」夏云钦看起来很满意。
「臣等虽然是首次主持春闱,但蒙鲁大人不弃,将多年来的心得一一传授,必不负陛下的重托。」方於正恭谨地答道。
这话听得慕梓悦心里一阵感慨:这个鲁齐胜真够阴险!主考的位置这样被抢走了,还不忘来拉拢人心,真是能屈能伸啊。
夏云钦笑了起来:「方爱卿办事,朕自然放心,连朕的广安王都敢得罪,可不是常人啊,今天朕要替你和梓悦做个和事佬,不知道方爱卿给不给朕这个面子?」
慕梓悦没想到夏云钦在大庭广众之下会这样说,见方於正眉头一挑,顿时明白要糟糕,她立刻上前,在方於正没开口前摆出一脸的嘲讽:「陛下还是免了吧,臣可高攀不上方大人,别污了方大人的清名才好。」
方於正抿紧双唇,盯着她看了片刻道:「陛下,只要慕王爷自身持正,臣自然无从得罪。」
夏云钦讨了个没趣,只好尴尬地笑笑:「好了好了,瑕不掩瑜,朕心里明白,明白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这么大热天还在认真更新的作者,难道不应该被鲜花和留言簇拥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