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夏云钦哪里会肯,他年少气盛,更是九五之尊,微服私访的时候能碰上一两件不平事光上一管,岂不是大快人心?想到这里,他便冷哼了一声:「会有什么麻烦?难道还有人敢在天子脚下杀人放火不成?」
摊主摇头叹息:「小伙子你不懂啊,哪有这么多杀人放火的事情,想必是那家摊主是第一次从外面到这天桥下讨生活的,有人来收保护费,他不肯交罢了。」
「这里摆摊还要收保护费?京城衙门有这规矩?」夏云钦奇道。
「衙门是没这规矩,可有人有啊,咱们都在这里好些年了,交就交了,左右生意好的话,也就赚回来了,被打个缺胳膊瘸腿的可就亏了。别说是我们摆摊的,就是全京城的商户,也要按时朝人交上份子钱。平头百姓,咱们惹不起那当官的。」
「谁家这么嚣张跋扈?」夏云钦咬着牙说。
摊主「嘘」了一声,尴尬地笑笑:「这条街都是人家的,收点保护费算什么,不说了不说了。」
夏云钦还想再问,慕梓悦却朝着他使了个眼色,往外走去,走到一半,回头一看夏云钦还站在那里,只好回去拖他。
「梓悦你怎么了,以前你不是最好打抱不平吗?」夏云钦心里不快,又不舍得训她。
「小五,打抱不平只管得了一时,你能在这街头每日盯着吗?」慕梓悦对着身后的侍卫说了几句,那侍卫一眨眼便没了踪影,「你能担保你管了,这摊主就能不被报复,从此安心在此摆摊吗?若不能将背后撑腰之人一网打尽,指标不治本,这不平事不管也罢。」
「又有何不可?只要让我知道是谁,我废了他的官职,张榜告示,若有人再行此事,便上报衙门,秉公处置。」夏云钦认真地说。
「要是有这么简单,天底下还哪会有贪官污吏!」慕梓悦失笑,「你想想,这人要是是太师呢?要是是我呢?」
夏云钦愣了一下:「怎么可能,梓悦你不要说笑了。」
「於情,太师是你的师傅,我是你的梓悦哥哥,你不忍责罚,於理,我们也只不过收些保护费,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於政,太师乃众臣的表率,我更是军政大权在握,岂不是让朝堂震动,让宵小有可趁之机?」慕梓悦盯着他,口中的话却毫不留情。
夏云钦的脸渐渐白了起来,一双漆黑的双眸紧紧地盯着慕梓悦,一语不发。
「所以,陛下如果发现此事,必要先按捺下来,等到你夺了臣的军权,让臣在朝政上再无可恃之处,才可治罪,打蛇打七寸,务必不能让人有半分还手的余地。」慕梓悦的目光迥然有神,彷佛在说一件和她全无关系的事情。
夏云钦沉默了半晌,长吐出一口气,低声说:「梓悦,我不会。」
慕梓悦愕然,她就事论事想要点拨一下帝王之术,可好像听者不怎么捧场是怎么回事?
「不会什么?我只是拿这件事来做个比喻。」慕梓悦解释说。
「就算是比喻,我也不爱听,」夏云钦抿起了嘴,一脸的倔强,「我永远都不会对付你,就算你犯了天大的错,你也永远都是我的梓悦哥哥。」
慕梓悦心里感动,却有些无可奈何,重情是夏云钦让她动容的地方,也是让她甘愿隐瞒性别留下来为他巩固朝堂的原因之一,可是,重情却不是一个帝王应有的东西,或许,只有经历过背叛和伤害,才能让夏云钦将那颗柔软的心变得冷硬起来。
侍卫去而复返,冲疑了片刻道:「启禀大人,那些人是忠和堂的,户部衙门下的一个负责盐运押运兼作杂事的地方。」
「什么?」夏云钦大吃一惊,「我怎么不知道户部衙门有这么一个地方?」
慕梓悦的脸色凝重:「难道是未登记在册的?」
各个衙门部门和人员由吏部定编,扩充和缩减都要报批吏部,程序十分繁杂,有时候事情临时多起来,便会有衙门临时招募一些人员,不登记在册,一旦事情结束便遣散了。
「小人不知,小人只探听到,那主事的是右相秦大人的外甥。」侍卫有些尴尬。
右相秦冲,掌管户部多年,根深叶茂,秦家更是大夏首富,只怕他们跺一跺脚,大夏的国库便要抖上一抖,前些年边关连年战事,都是靠秦家捐助的银两才让捉襟见肘的军饷如期发放。
慕梓悦微笑着看着夏云钦骤然铁青的脸,心想:陛下,这下你该明白,什么叫做打蛇打七寸了吧?
「秦冲那又怎样?」夏云钦眼中精光一闪,「不如我们敲山震虎,先把那个什么堂的撤了,看看那秦冲会有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