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正你也太无情了,我记得有次我们去偷夫子的试卷,你一个劲儿地拽着我不让我去,可一等我翻过墙,你便屁颠屁颠地追了过来,说是有难同当,绝不会抛下我一个人。」慕梓悦戏谑着说。
「於正也做过这样的糗事?这可要吓我等一跳啊。」沈若晨微笑了起来。
方於正倏然盯着慕梓悦,神色复杂,半晌才说:「王爷只怕记错了,当时偷卷子的是小安,不是王爷。」
慕梓悦若无其事地说:「谁说那是小安?要糊弄你们还不简单,事情后来败露了不是我被夫子打了板子?打了整整五大板,最后一板我还假作晕过去掉下板凳逃掉了,於正,你老实说,当时是不是你守不得秘密被夫子诈了?」
方於正的脸色铁青,半晌才说:「一派胡言。」
慕梓悦盯着他,忽尔大笑了起来:「於正你还不承认你自小恋慕小安!要不是为了小安,你这堂堂正正的御史中丞也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放心,小安已经不在,你以后的夫人想吃醋也吃不到了。」
方於正的胸脯急剧地起伏着,显然勉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王爷,死者已矣,还望你留些清誉给小安,告辞了!」
说着,他大步走出了雅室,屋里的几个人一看情形不妙,慌忙招呼了一声,追着方於正出去了。
慕梓悦脸上笑容未变,只是心中有些酸涩,回头一看,只见沈若晨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不由得笑道:「怎么,难道我真的说错话了?」
「王爷真情真性,在下佩服。」沈若晨疏离而有礼地道。
「其实人在的时候藏着掖着,人走了再念着又有何用?人生在世,自然应该快意情仇,想做什么就去做,管这么许多劳什子的清誉做什么?」
慕梓悦背光而立,天边的晚霞将他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浅金色,这位大夏炙手可热的权臣语声飞扬、神采奕奕,令人侧目,沈若晨看着看着不禁有些怔忪,半晌才敛了心神淡淡地说:「於正为人刚正,和王爷心中所想完全不一样,王爷还是不要拿他开玩笑了。」
慕梓悦看着他的神情,忽然心里一阵冲动,叹息着道:「若晨你误会我了,其实我那福薄的妹子一直是於正心里面的一块毒瘤,不挖出来,只怕他这辈子都要念在心里。」
沈若晨终於微微有些动容,思忖了片刻,终於露出了一丝笑容:「王爷的确高见,是下官愚钝了。」
「非也非也,若晨若是愚钝,我们可只有愚蠢二字可以形容了。」慕梓悦微笑着说,「不知道春闱主持得怎样了?若晨你第一次主持春闱,万事皆需小心。」
「幸得诸位同仁支持,万事顺遂。」沈若晨显然不愿多说,这几日上门拜访的达官贵人络绎不绝,烦得他避到了别院。
「以往春闱都是鲁相主持大局,若晨何不多向鲁相请教?尤其是严查舞弊一事,可千万不要掉以轻心。」慕梓悦缓缓地说,那舞弊二字说得又重又慢,彷佛在暗示些什么。
沈若晨不由得愣了一下,眼神有些狐疑:「梓悦的意思是……」
慕梓悦若无其事地呷了一口茶,叹息道:「其实慕王府别的能耐没有,就是好打听些八卦,太祖帝在位时曾经出过一次舞弊案,牵扯无数,若晨应该听说过了吧?」
这件事是太祖帝在位时的一个大丑闻,当时一个高官子弟参加科考,春闱考官联通泄题,高官府中的仆役又将考题外泄,春闱结束后好几个月才爆出此事,可木已成舟,牵扯太广,为了不损害朝廷颜面,枉杀了好些人,才将此事压下,所有涉事官员花了将近一年才彻底铲除干净。
沈若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半晌才浅笑着道:「多谢梓悦提点。」
慕梓悦放下心来,见他神色稍霁,一直盘旋在心头的事情终於忍不住了,问道:「适才若晨可在吹笛?不知我能否有幸听上一曲?」
沈若晨婉言谢绝:「刚才我只不过试试这支新笛的音色而已,我平生只喜在幽静处吹笛,还望王爷见谅。」
「若晨此言甚是,长笛取材於竹,本性必然喜静,在这闹市之中,必然不能得其精髓,」慕梓悦顺着他的话说,「不知在若晨眼中,何处算得上幽静?能配得上这笛声?」
沈若晨沉吟片刻道:「沈家在木齐山下有座别庄,在下若是心烦了,常常会去那里住上一段时间,前几日便刚从别庄回来。」
慕梓悦的手忍不住颤了颤,心下再无怀疑,她盯着沈若晨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些什么来,可是,那双眸子幽深,所有的情绪彷佛被掩藏在那深不见底的双瞳之中。
「若晨,不知何时能再到木齐山下,听你吹一曲《冲天调》?」慕梓悦试探着问。
沈若晨端起了茶盅,却冲冲没有喝。茶水微微泛起浅纹,他垂下双眸,语声平稳:「王爷若是想去,下官自然随时扫榻相迎。」
作者有话要说:沈大人,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