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从德起轩出来,已经将近申时,慕十八默不作声地跟着慕梓悦走了好长一段路,这才不解地问:「公子,你怎么和这厮好言好语了起来,以前的事情你都忘了吗?」
「什么事?我怎么不记得了?」慕梓悦逗他,这个亲卫并不是她手下最得力的,却是她最喜欢的,可能是因为曾经撞坏脑袋的关系,有些直来直往,不懂得迂回。
「管事都和我说了,以前瑞王府曾经和郡主定过婚约,后来因为郡主执意要跟去征西军,瑞王府便说郡主桀骜不驯,不守妇道,居然便要退婚,郡主死的时候,他们连个人影都不见,据说那夏亦轩还去了南边风流快活,这还算是人吗?」慕十八忿忿地说,「老王爷故去的时候,事出突然,先帝还派人开棺验屍……这十有八九也是他们在捣的鬼,公子你承袭了王位之后,那人和你作对的事情还少吗?他简直就是我们广安王府的克星!」
慕梓悦的思绪飘忽了起来,其实,年少的时候,夏亦轩在她脑中的印象实在不深,他身为瑞王世子,自幼早熟,很少和他们这群官宦子弟玩在一起,瑞王府来提亲的时候,她当然不乐意,后来执意要去征西军中,有一半原因便是因为这亲事。
现在想来,这亲事必然是因为瑞王府想要拉拢广安王府,后来因为她的一力拒绝,她的父亲也有些犹豫不定,自此便彻底得罪了瑞王府,现在慕梓悦和夏云钦君臣情深,便被瑞王府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十八,你太天真了。」慕梓悦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步往前走去。
慕十八有些似懂非懂,不过他很快就不想了,跟在她后面喜滋滋地说:「明白了,公子做什么都是对的,小人只要照着做就对了。」
刚过一个转角,怡青茶馆又在眼前,馆里有三三两两的人结伴而出,想来是里面的聚会已经结束。慕梓悦情不自禁地往三楼一瞟,不由得呆了一呆,只见沈若晨站在栏杆处,衣袂飘飘,手中拈了一支长笛,笛声呜咽,正吹奏着一首不知名的小曲。
慕梓悦的心彷佛被什么撞了一下,整个人都发热了起来:祭奠那天沈若晨从木齐山而来,他又会吹笛子,难道说,在木齐山下那个吹笛人就是他?他为什么会每年这个时候都在那里?又为什么从来不出来见她?难道说……
沈若晨看到了她的身影,笛声戛然而止,旋即他便收起了长笛,走入了厢房。
「公子!公子,你中了邪了?」慕十八叫了她两声,暧昧地笑了。
「人不风流枉少年。」慕梓悦心痒难耐,却又怕被沈若晨轻看了,踌躇了片刻,刚想派慕十八去探探口风,茶馆里的小二登登蹬地跑了出来。
「王爷,雅室里的沈公子请您上去说话。」
雅室里居然坐着三四个人,茶香阵阵,言笑晏晏,只是一见到她进来,便都静了下来,一个个上来见礼。
几个人也都是城中的名人,谈吐斯文,只有一个她也认识,就是上次上门来教训她的御史中丞方於正。
慕梓悦原本以为能和沈若晨单独说上几句话,这下也只好端起王爷的架子,寒暄了几句。
方於正却只是在椅子上微一欠身,一付不愿敷衍的模样。
沈若晨斟了一杯茶,递到慕梓悦的面前:「今日多谢王爷,以茶代酒,聊表敬意。」
慕梓悦第一次和沈若晨离得那么近,不由得有些心摇神驰,半晌才接过来呷了一口:「沈大人客气了,今日未有公务在身,王爷大人什么的,太过生分,不如我唐突地唤一声若晨如何?」
这话一出口,连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厚颜无耻,两个人从未深交,清流和权臣,向来都是泾渭分明,沈若晨更是避她如蛇蠍。
沈若晨垂下眼眸,片刻之后便神色自如地道:「王爷喜欢就好。」
慕梓悦心中欢喜,温言道:「若晨也不必多礼,叫我梓悦便可。」
一旁的方於正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冷冷地说:「王爷自重,我等怎敢直呼王爷名讳。」
慕梓悦见他那副板正的模样,就忍不住想调戏几句:「方大人此言差矣,你不去弹劾别人便是万幸,难道还有人敢去陛下面前弹劾你不成?」
说着,她走到方於正身旁的椅子上大咧咧地坐了下来,正色道:「对了,其实我很早以前便想唤你一声於正,不知道方大人肯是不肯呢?」
慕梓悦说完,便又呷了一口茶,等着方於正义正词严地拒绝她,没想到等了半天,却只看见方於正的眼神闪烁,端起茶盅饮了一口。
雅室里有些安静,慕梓悦心中纳闷,这方於正难道是哪里抽风了不成?不是恨她恨得牙痒痒的吗?
「於正你不说话便是默认了,其实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这情份可没人比得上,你说呢?」慕梓悦眼珠一转,顺势便叫道。
「王爷和於正从小一起长大?怎么我从来没听於正提起过?」沈若晨饶有兴趣地问。
「都是些陈年旧事,不值一提。」方於正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