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意料之外
虽被何侍郎骂了几句,何循也浑不在意,照旧不深不浅地说了几句话,督促了何大老爷、何侍郎要记得给柳檀云送礼后,便得意地向后头去。到了后头自己房里,就瞧见柳檀云正等着他吃饭。
何循看柳檀云的脸色,见她依旧因何老尚书不避忌大皇孙就说起外头京中各家的事生气,於是拉了拉柳檀云,劝道:「你莫生气了,祖父这么着,也是想叫皇孙安心,叫皇孙知道我们家是向着他呢。毕竟,他才是正统。」
柳檀云唔了一声,随即说道:「总归我是不乐意当着外人的面说这些事的,更何况还是皇家人。大皇孙未必能全听懂,但他记着这些事,君心难测,谁知道若是他当真成了皇帝要怎么对付我们。就是表忠心,也没有将大家伙的把柄都交出去的。日后这些事莫叫了我过去,如今我只管四样事,生孩子,教弟弟,收银子,做善事,其他的一概不问。」
何循忙答应着是,瞧见他走后柳檀云当是越想这事越生气,便知道他方才想的好事没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骆家果然叫人正式报丧来了,报丧的时候又说骆老夫人并骆五爷的母亲皆因骆五爷过世病了。
因为何大老爷、何侍郎急着要叫何大夫人、何夫人出面去骆家安抚骆家夫人们,於是这两位老爷隔了两日,便不得不识趣地送了些银子给柳檀云。
柳檀云先叫人去接何大夫人回来,随即又通知何侍郎能够接何夫人回来了。
何侍郎听了这话,觉得自己只身一人上门去接何夫人未免显得自己太过清闲,叫人只当他这人素日里就忙着这些琐碎小事。但这会子何循、何征都忙着,也不能叫他们抛下公事来陪着他去何夫人娘家,想来思去,便想到了成日无所事事的何慕,打定主意立时便领着何慕,去岳丈家将何夫人接了回来。
待何夫人回来之后,何夫人只觉进门这一路怪异的很,似是哪里跟早先不一样了,还没进了房门,就见何大夫人寻过来了。
何大夫人过来后,便嗔道:「太霸道了,不提你们这房里本就是要分家各过各的,我们这两家里头更是隔了一层,怎能到我们房里指手画脚?还趁着我不在,将我房里的人也换了?」说着,因才回来就撞见这事,心里不忿的很。
何夫人忙道:「谁换了你的人?」
何侍郎在一旁听着,忙道:「大嫂子见过父亲、母亲没有?大嫂子且去换了衣裳见见双亲吧。」
何大夫人也是才回来,并未将衣裳换掉,此时见自己的人被换了,又没那胆量再闹脾气回娘家去,於是对何夫人说道:「弟妹好好管管侄媳妇,叫她行事不可这般嚣张。」
何慕笑嘻嘻地说道:「伯祖母,你不知道,咱们家抓出内贼呢,曾祖母险些就被内贼毒死了。伯祖母那边怎会无缘无故少了人?还不是因为那人可疑。伯祖母这是要将兴许是内贼的人找回来再用?」
何大夫人不言语,嘴里冷笑道:「跟你这毛孩子说不清,待我去跟婆婆公公说去。」
何慕笑道:「曾祖母身子还没好利索,伯祖母可要谨言慎行,不然若是曾祖母有个万一……」说着,忙呸了一声。
何大夫人被何慕几句话说得也没胆量再跟何老夫人告状,嘴里不服气地说道:「弟妹要好好管教管教侄媳妇,我们房里就没这样的人。」
何侍郎见何大夫人一回来就领着丫头婆子惹是生非,竟是在他们家门口教训人呢,於是强忍着不耐烦,尽量缓和语气,开口道:「那当然,弟妹的儿媳妇都回娘家叫娘家人再管教去了。」
何大夫人一噎,见何侍郎脸上冷了一些,心里就怯了,嘟嚷了两句,便去给何老尚书、何老夫人请安。
何侍郎摇头哧了一声,见何夫人有些不自在,就说道:「莫管她,回了娘家一趟,越发没规矩了,跟个泼妇一样在人家门上吵。」
何慕听见何侍郎这般安慰何夫人,不由地在心里叹息一声,心想何侍郎当真是关心则乱。
何夫人也回了娘家,此时听何侍郎这话,只觉得何侍郎连带着将她也说了,拉着何慕进去,到了自己房前,就见何大少夫人、何二少夫人、陈氏、柳檀云等着。
此时何夫人也看出自己这一房里少了些丫头,才刚何慕那话还在耳边,因此便不自找没趣地问柳檀云为何打发了她的丫头。
何侍郎见儿媳妇们都在,也不好久留,就领着何慕去了。
何夫人坐下后,瞧见陈氏、柳檀云两人之间并无芥蒂,心里稍稍安定一些,对着柳檀云依旧有些不尴不尬,便问何大少夫人:「你三弟妹没回来?」
何大少夫人笑道:「三弟妹昨儿个就随着三弟去任上了,虽调职的文凭还没下来,但父亲说叫他们两口子只管先去,随后快马叫人将文凭送过去。」
何夫人听这文凭来得这般儿戏,便知何三少爷何徎这回子的差事当是极其「卑微」的,虽知道何徎做了什么,但到底是儿子,便半真半假地叹道:「怎没人跟我说一声?不然我也能叫你们舅舅送他一送。」说着,又问柳檀云:「姨娘们呢?她们还没回来?」
柳檀云笑道:「母亲可是没姨娘伺候不舒服,急赶着请了她们回来?」
何夫人一怔,虽眼里柳檀云依旧笑盈盈的,但心里莫名地就明白了柳檀云也跟她疏远了许多,婆媳两个不能似早先那般亲密了。
何二少夫人见柳檀云这话将何夫人的嘴堵住了,忙笑道:「母亲放心,姨娘们在庙里好着呢。」
何大少夫人笑着说是,随即又道:「霞歌如今胖了许多,一双眼睛圆溜溜的。」
何夫人笑了笑,便说道:「你们先散了吧,檀云留下陪我说说话。」
何大夫人、何二少夫人闻言便起身退出去,陈氏随着两人出去,临走前冲柳檀云点了点头。
柳檀云才起身送几个嫂子出去,随即就静静地站着看何夫人。
何夫人眼睛瞄到她肚子上,随即又移开,叫柳檀云坐下后,就问道:「你五嫂子身子如何了?听说你五哥送信来了。」
柳檀云笑道:「五哥信上到底如何说,母亲还要问五嫂子。」
何夫人冲疑地问道:「老姨娘们你打算何时接回来?听你三嫂子说你收了各家的银子,才肯叫人回来?」说着,虽不敢说什么苛责的话,眼里却是不赞许,「人总有个落魄的时候,得饶人处且饶人……」
柳檀云笑道:「母亲,似我这种人,不落魄都有无数人欺负,落魄了更是要被人欺负死。如此,儿媳妇只能让自己一辈子不落魄。」
何夫人忙道:「人有旦夕祸福,这哪里是能说得准的?且你如此,日后你……儿子呢?」
柳檀云笑道:「我儿子?我活着的时候好好教养他,至於我死了之后,人死万事休,身后的事何必操心那样多。」说着,瞧见何夫人留下她也不过是为了说情,叫她接了何家其他的女人回来,於是便要告退,说道:「儿媳不打搅母亲歇息了。」
何夫人见柳檀云要走,心里万般无奈,想不到话留下她,就抿紧了嘴,冲疑一番吐出一句,「你身子看还好?这孩子没闹?」
柳檀云笑道:「多谢母亲关心,我跟我孩儿都好。」说着,摸了下肚子,福了福身,便向外头去了。
何夫人待柳檀云走了,便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不知是觉自己这婆婆太过无能还是怎地,眼睛就酸了起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何侍郎进来,就看见何夫人恹恹地躺在床上,走进去看,就见何夫人穿着来时的衣裳红着眼睛,忙道:「这是怎地了?可是又听到什么闲言闲语?」
何夫人忙起身,说道:「外头明月不在?」说着,纳闷怎外头没个声响何侍郎就进来了。
何侍郎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叫明月别吱声的。」说着,在床边坐着,就劝道:「让着儿媳妇一些,我看那丫头性子古怪一些,却也不是胡作非为的人。」
何夫人说道:「可是叫她嫂子们拿了银子给她,她才许人家进何家门,这还不够胡闹?」
何侍郎不敢跟何夫人说他跟何大老爷也送了银子给柳檀云,柳檀云才许何大夫人、何夫人回来的,便说道:「这是她闹着玩呢,什么时候见过她当真贪银子了?你不知她拿了多少银子出去送人。且听循小郎说,她是立誓死了之后不留一分银子给子孙的。不说旁人,只说慕儿,那小东西这几日就从檀云那边拿走好些东西。」
何侍郎并不知柳檀云是慷他人之慨,由着何慕拿的都是何老尚书的私房,因此只觉得柳檀云视金钱为粪土。
何夫人暗道难怪方才看何大少夫人、何二少夫人、陈氏跟柳檀云都亲近的很,原来她不在的时候,柳檀云早趁机拉拢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