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冬一楞,立时停了手,仔细听了一会儿,终於确定就是有人在哭,他一时好奇,起了身,顺着声音找了过去。
出了马房,又走了一阵,待来到与马厩一墙之隔的花园深处,他终於找到了哭声的来源。
——一个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身穿锦袍的小姑娘,不必说,自然是长公主的女儿,平妍县主了。
认出那是谁,阿冬一脸惊讶,而平妍听见脚步声,也赶紧抬脸来瞧,四目相对,彼此都楞住了。
阿冬是萧怡容的「马凳」,每回出门都得跟着,平妍自然是认得他的,此时眨了眨泪眼,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小少年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听见哭声觉得奇怪,便找过来瞧瞧……」说着试着问道,「县主,您爲什么在这里哭?」
平妍一噎,她爲什么在这里哭……自然是因爲这里没人呗!
正是不想叫别人知道,所以才躲在了这里,哪知竟会叫这个小少年给发现,县主面上一红,却嘴硬着哼道,「我爱在哪儿就在哪儿,不关你的事!」
只见面前的少年一楞,半晌,哦了一声,只好道,「那县主自便吧,我先走了。」
说着就要转身往回走了。
平妍一愣,又急忙道,「站住。」
阿冬一楞,只好又转过身来,道,「县主还有事吗?」
平妍皱着眉,「你眼看本县主哭,都不知哄一哄吗?」
阿冬挠头,「我不知县主爲什么哭,也不知道该怎么哄……」
平妍又是一噎,「你……」
可「你」了半晌,也说不出什么,她又一下泄了气,道,「算了。」
症结不在他身上,跟他生气爲难,也根本没有用啊……
想了想,平妍又试着问道,「阿冬,我问你,你今早跟我母亲进宫,可听见什么消息了?」
阿冬摇头,「奴才只能随马车等在宫门外,幷不能入宫。」
……平妍又是一噎,无奈的摇了摇手,「算我白问。」
然哪知面前的少年却忽然道,「奴才知道县主在担心什么,可是大人的事情,县主再担心也没用啊,更何况您是长公主的女儿,就算先前长公主与驸马合离,也把您留在了身边,不论驸马做了些什么,相信都不会连累到您的。」
话音落下,只见平妍一楞,抬眼看了过来。
面前的这个少年是第一个敢跟她说这些话的人,虽然她想知道的幷不是这些,但,还是叫人有些感动……
她咳了咳,闷声说,「我去问别人,她们都不敢张口,我就愈发着急,可是,现在连母亲也不肯理我……」
大约是因爲母亲的性情,从小到大,平妍甚少能如其他的小孩一样,体会到母亲那种无微不至的温暖,小时陪着她的是乳母,长大后便是丫鬟们,在她印象里,母亲每每都是装扮得美艶华丽,与公主府的与宾客们饮酒作乐,其中有贵妇贵女,也不乏一些美男,爲了不叫她过早沾染,乳母只得带着她守在自己的院子里。
因此,对於平妍来说,母亲萧怡容与自己,似乎从来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思绪收回,而此时眼前的这个少年,也与旁人有些不太一样,平妍话音落下,只见他微微笑了笑,说,「奴才人微言轻,不过,县主若是憋在心里难受,哭出来也好。」
的确,经过这么一哭,这阵子的确比刚才好多了,平妍一楞,点了点头。
又听他道,「外头冷,县主若是不难受了,便早些回去吧。」
她却没应,只是问道,「你不想再跟我说话了吗?」
阿冬一楞,道,「奴才嘴笨,恐怕会令县主生气,还有,奴才还得回去喂马……」
平妍默默打量他一番,见他衣袍破旧,上头还沾着些杂草,果然一副干活儿的样子,便没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那你回去吧,我也要走了。」
阿冬应了声好,目送她离开,自己也赶紧回了马坊。
……
事情就此过去,小少年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哪知没几天后,却有人给他送了一套新的棉衣来。
不仅布料是好的,内里的棉花也蓄的足,一看就挺暖和,一旁还有一副棉手套,可以带着做活儿。
送衣裳的丫鬟没有多言,搁下东西就走了,也根本没说是谁派她来的。
但阿冬心里却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