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连绵,偶尔有雷声响过,雨势就会大一些。
顾晗吃过早膳,又被王氏屋里的丫头请去了桂花苑。她一进屋,就看见宁氏、张居思都在。
「母亲安好。」
顾晗屈身行礼。
王氏看了眼她的肚子,摆了摆手:「你月份大了,以后行礼的事就免了……」
「多谢母亲体恤。」
顾晗笑了笑,紧挨着宁氏坐下。
张居思拉着王氏的手撒了一会娇,抬头就看到巧玲的发髻上戴的碧绿簪子,中间的部分用金子包了一圈,刚好接上断裂的接口,上面雕刻着和簪子花纹一样的桃花纹。
她抿了抿唇:「一个奴婢,打扮的太花枝招展了吧。」她戴的正是外祖母送给自己的簪子。
巧玲一楞,随即跪在了地上。
顾晗顺着张居思的目光看,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丫头们不好,再调/教就是了……四妹妹千金之躯,不必爲了一点小事挂怀於心。」
「三嫂嫂口/舌了得,妹妹今日总算又领教了。我只说一句话,你后面就跟了十句八句地应付……」张居思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三嫂嫂是个慈悲人,管/教丫头心软也是有的。要不这样,你让巧玲姑娘跟着我几日,她看着就是个聪明人,想必略略指点就能通透。」
巧玲「砰砰」地磕头:「奴婢粗手粗脚的,惹得四小姐不开心才是罪过……」她要是去了四小姐房里,以她和自己的过节,不知道要受什么样的折么!身上的服饰和府里寻常的大丫头没有什么区别,不还是被挑了毛病。
王氏转头交待小丫头去切时令的瓜果送过来,像是没有听到女孩儿和顾晗的说话。又或者,听到了也不想管。
张居思的嘴角微微翘起,笑着说:「就是因爲你粗手粗脚的,才要好好地学些本事。不然,怎么伺候好主子呢。」
「奴婢……」
巧玲还要再说话,顾晗抢在了前头,「我的丫头,哪能让四妹妹费心呢……你亲事在即,许多事情忙都忙不过来。」她亲事二字咬的特别重,又说道:「要是爲着一个不懂事的丫头耽误了四妹妹什么……那才真的是得不偿失。」
「三嫂嫂客气了,我再忙,教一个丫头学规矩的空档还是有的。」
张居思神神在在的,看母亲不言语,知道是默许的。她的胆子就更大了,「三嫂嫂这样,是对妹妹有什么看法吗?」
顾晗抬眼看她,语气变淡了:「倒不是我有意劝阻……我嫁到张家,你就是我名符其实的小姑子。俗话说:『缝衣少不了綫连针,家和离不开姑嫂亲。』四妹妹如今都要伸手管我屋里的人了……如果被外人知晓了,不知道如何传呢。我已经嫁人了,是不在乎这些的。但四妹妹不一样,你还是闺阁女儿,名声总是更重要些。」
「你……」
张居思瞪着顾晗,却被反驳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候,丫头端着切好的苹果进来了。王氏笑着让顾晗:「老三媳妇,你怀着孩子呢,多吃些,对孩子有好处。」
顾晗捏了一块,咬了一口,咀嚼后咽下去,称赞道:「又脆又甜,果然很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待会儿母亲让丫头去给你送些。」王氏说道:「苹果是你们远在荆州的伯父们托人捎过来的,好几筐呢。到府里两天了,本来想着给你们分下去呢,思姐儿的事一忙,我就忘了。」
宁氏笑着插嘴:「春哥儿就喜欢吃苹果,他一瞧见,指定乐的不得了。」四妹妹和三弟妹打太极,她说什么话都不合适,只能假装自己听不见。
王氏连说了几个好,才不经意地看向跪着的巧玲:「好好的跪着做什么,站起来说话。」她看向女孩儿:「丫头们也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她既然不愿意,这事就算了。」女孩儿的亲事最重要,还没有嫁人呢,可不能传出刻薄嫂子的名声。
巧玲给王氏磕了头,才起身站到顾晗的身后。
张居思心里憋着气,咬着牙不吭声。
王氏吃了一牙苹果,拿出锦帕抆了抆手,说道:「思姐儿陪嫁的家俱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有床榻、拔步床、春凳、梳妆台、红厨朱漆大柜等。你们想想,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人在事中迷,别到时候漏了,被别人看笑话。」
宁氏想了想,补充道:「子孙桶不能忘。」
「是了。」
王氏拍了下小几,「还真就忘了这个。」她催喜儿拿纸笔过来,自己亲自记下。
「提盒、樟木箱的也得带上。」
宁氏笑道:「基本上全乎了。」
顾晗专注地吃苹果,时不时地附和一声。
又坐了一会,顾晗瞧着没什么事了,就和王氏告辞回去。她防着雨天路滑,都选的近道,一路走的都是转角游廊。到秋阑阁角门处时,不料想张居思正站在门前等她了。
「三嫂嫂。」
张居思屈身行礼,看了眼巧玲:「她头上戴的簪子是我外祖母的物件,一个丫头,也不怕折了寿数。我今儿等着你,就是要告知她一声,以后不该带的别带。」
顾晗笑起来:「四妹妹莫不是记性不好,这簪子是我花五百两纹银买的,银货两讫的事,你当日也没有说不要五百两纹银非要簪子……即成了我的东西,我愿意给谁就给谁。你管不着吧。」收了钱还想做簪子的主,张居思的脸还真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