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出宫寻乐 28.清琬离职
又过了几日,在中药的辅助下,龙彻的病情渐渐好转,宫里的人都长长的吁了口气,一切渐渐回归往日的正常轨道。慕铭春也放下心,便再次偷溜出宫,来到自己的舞榭歌台。
巡视完舞坊的前前后后,一切安好,姑娘们也都将安然无恙,她於是宽心不少,便回自己的专用房间去坐坐,打算一会等慕铭秋和万俟明忙完了,听他们汇报一下工作就去街上晃荡几圈,顺便给孩子们寻觅点好吃的回去。
只是,她前脚走,后脚便有一个人尾随而上,跟着她来到她暂时栖身的地方。
「夫人,我要赎身。」将厚厚一叠银票放到她身旁的茶几上,李清琬垂着眼帘轻声道。
慕铭春被她的话吓了一大跳。「这里,是二万两?」待反应过来,指指那叠银票,她有些不可思议的问。
李清琬点头。「没错。你若是不信,可以点点。」
慕铭春摇头:「不用了。」她懒得动手,而且,在自己的地盘上,她也不怕她和自己玩花样。
「夫人,你说过,只要我百倍的把卖身的钱还给你,你就让我赎身的。而现在,二万两已经在这里……」抬眸偷觑她一眼,李清琬又道。这次,她的话音里不可避免的带上了一丝轻颤,似乎瘦削的身躯都跟着紧绷起来。
心里微震,莱铭春却还是轻轻点头。「是。」她是说过没错,可是……呜,心情有些抑郁。她没想过事情会进展得这么快啊!她的舞坊才开了半年不到呢!
「你还说过,在我赎身之时,你会为我脱了奴籍。你的字据在此。」闻听她的话,李清琬不仅没有放心一点,声音反还绷得更紧了。窍手微颤,抖抖索索的将一张盖着鲜红指印的纸条从袖口里掏出来,放到一堆银票之上。
见到字据,慕铭春的面色微沉。抬眼看着她,她沉思道:「你放心,我这人从来说话算话。既然我说过会给你脱了奴籍,现如今,你也按照规矩把赎身的钱给我了,那明天我就命人去办。不出意外的话,后天你就可以恢复自由之身了。」
终於,得到她肯定的答覆,李清琬才算松了口气,俏脸上浮现一抹如释重负的笑,轻声道:「好,那我等着夫人的好消息。」便又收起字据,转身轻飘飘的离开了。
李清琬走后,慕铭春被她激荡起来的心却冲冲平静不下来。一手托着下巴,眼睛盯着桌面上那叠银票,她想来想去想不明白:这个丫头从哪弄到这么多钱的?二万两啊!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好多平民百姓一辈子都挣不到的数!
叩叩叩,在她思考的时候,门板突然被人敲击三下,慕铭秋不知何时进来了,对她微微一笑,轻声唤道:「大姐。」
慕铭春回神,见到是她,微一点头,要死不活的哼了一声。「嗯。」
「方才,有十数个丫头去我那里,要求赎身。」眼神在她身旁的银票上绕了一圈,收回视线,却并不问她这事,慕铭秋迳自道。
心里不免又是一阵小震。慕铭春抬头,神色有些迷茫:「是吗?她们怎么都这么有钱了?」
「大姐,难道你没算过吗?」皱眉,慕铭秋诧异的看着她,似乎对她的迷茫感到不能理解。
慕铭春摇头又点头,略带无辜的道:「我算是算过,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个是数学白痴。」所以……
呃……好吧!慕铭秋无奈。「那我一一算给你听好了。」提步在她身旁落座,慕铭秋慢条斯理的道,「是你规定的,舞坊表演一次,容客五十人,一人收银九十九两。但是,既然是来舞坊寻乐的,自然大都是有钱有闲的人们,客人们出手都十分阔绰,一掏钱就是一百两甚至更多,我们就拿一百两算,这就是五千两了,这是其一。其二,桌椅费,一人十两,便又是五百两,五千五百两了吧?其三,茶水费,平均下来又是一人十来两,我们这里算是高档消费了,物价比外边高了十倍不止,但是有冤大头心甘情愿的掏钱,没办法,作为国家的政治中心和经济中心,这里有钱人多了去了,这点钱他们根本不看在眼里。这一项,只算八百两好了,这就是六千三百两了。除此之外,每次演出收到的赏银,算一算,也有几百两。林林总总的加起来,至少有七千两。按照你定的规矩,这些钱,我们得一半,另一半分给姑娘们,按照她们的能力和付出算钱。想当然尔,李清琬得到的最多,每次怎么也有上千两吧!你再算算,舞坊一个月营业三次,她就有差不多三千两的进账。再加上那些公子哥们明里暗里命人给她送的礼物,折换成银两,一个月又有好几百两。总的算来,她一个月就有将近四千两的进账。这只是明的,至於暗地里的,我就不好说了。」
「啊?原来,她的收益这么多啊!」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听着慕铭秋的解说,眼前白花花的银子飞来飞去,慕铭春瞪大眼,好不可思议的表情。她记得,最开始她自己私下里也粗略的算过一把,最终得出的结果是,李清琬的月收入是四百两……现在,在慕铭秋的提醒下,她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漏掉了一个零,一个至关重要的零啊!汗颜,俏脸上有些许热气散发出来,让她觉得好不自在。
「是啊!」慕铭秋点头,又道,「李清琬是花魁,每次表演出力最多,她得到的钱自然比别人高出几倍甚至几十倍。但是,从她这里也可以看出,其他姑娘每个月得到的钱肯定也不会太少。加之相对李清琬而言,本身我们买她们的时候付的银子就不多,时至今日,她们能攒到足够赎身的钱,也不足为奇。」
「这样啊!」慕铭春颔首。被她点播一通,她心底的疑云散去了。可是,疑云散去,抑郁的内心却不见任何好转,反还有变得更加抑郁的架势。她知道,自己悲催了。花魁离职,新一任花魁却还没有培养起来,正是这青黄不接的时候,客人可不会因为理解她们的现状就在原地等着她们重振旗鼓。那么,现在该怎么办?
「大姐,你若是不愿意放她们走,你也可以不放手的。」见着她阴沉的面色,也知晓她心里的想法,慕铭秋开口,轻声道。
慕铭春却是摇头,定定道:「放手,为什么不放手?她们的心都不在我这里了,我强留她们又有什么用?」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随她们去了?」慕铭秋问。
「是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们要走,那就走吧!我不拦她们。」长吁口气,募铭春叹声道。转过头,她的面上又有几分不解,「只是,我有几分好奇,她们一群无依无靠的小始娘,在我的舞坊里呆着不好吗?吃得饱穿得暖,不用受人欺凌,每个月又不用工作太久,钱多事少,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生活,她们为什么要离开?」而且,还是一口气十多个人一同离开!这让她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接受无能。
「这个……」慕铭秋冲疑了一下,欲言又止。
慕铭春立马将视线转到她身上:「你知道原因?」
慕铭秋点头,保守的道:「大概听说了一些。」
「说给我听听。」
「那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还需要做准备?很恐怖的理由吗?深吸口气,慕铭春道:「我做好了,说吧!」
「她们有些人认为你个性太张狂,下手太狠,对手下人又严厉,她们受不了,认为在你手下做事,每天都是战战兢兢的,一不小心就会被罚,前途堪忧。所以,想另外寻个地方,择良木而栖。」慕铭秋道,言简意赅。
果然是够打击。脸上的表情僵硬一分钟,慕铭春喃喃自语:「是这个样子吗?原来,在她们心目中,我就是这样一个形象?」枉她辛辛苦苦张罗起这个舞坊,费尽心力把这群丫头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为了不让她们走上歧途,杀鸡儆猴。可没想到,到头来,竟然得到的是这么一个说法!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舞坊里还有至少一半的人对你心怀敬畏,心甘情愿臣服於你,影歌便是最佳的一个代表。」观察着她的表情,慕铭秋慢条斯理的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