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 / 2)

偿我平生不足 萌吧啦 6588 字 2个月前

55.美人关

「白姐姐怎么会有?别是听岔了吧?」钱阮儿问着,连连给白树芳打起眼色来。

白树芳视而不见地笑道:「怎么会有错,等后儿个去纡国公府,见了秦大小姐对一对,就知道真假了。」

「我跟舒儿姐姐要好,也曾见过那药方,不如,树芳姐姐写出方子,叫我瞧一瞧,是不是那一个——兴许什么人装神弄鬼地唬弄姐姐呢。」淩雅峥心里一喜,继而疑心起白树芳此时说出有方子的心思来。

白树芳笑道:「你这样说,我怎知道你是不是在唬弄我?」

元晚秋善解人意地笑道:「你们去里间,一人各自写一半,你们自己比对了就是——反正,我们也没兴趣去看那什么方子。」

「哎……」淩雅娴低呼了一声,埋怨地瞅了元晚秋一眼。

钱阮儿心里一灰,疑心白树芳藏不住心思,会坏了关绍的事,连连地对白树芳挤眉弄眼。

偏生白树芳没瞧见,就随着淩雅峥进了屋里,各据一角地写起药方来,须臾,淩雅峥先写完了,走到白树芳身边,见她握着笔,却是一字未写。

「树芳姐姐?」淩雅峥喊了一声。

白树芳一怔,这才在纸上写下「你昨日去了莫家?」

淩雅峥点了点头。

「你可知,莫家二少爷下落不明?」

「还有这事?」

「人藏在一所驿站中。」

淩雅峥舒展开眉头,好奇地望了一眼白树芳,见她待哭不哭,似是十分懊悔,於是接了笔,问「你父亲可见过太子?你父亲的人,可见过太子?」

白树芳轻轻地摇头。

「破绽呢?」

「麋鹿骨折扇,父亲本当他是太子,令我为他接风洗尘,次日一早,他拿出扇子,才露出破绽。」

这话隐晦得很,但淩雅峥登时领悟到白树芳并非完璧,看白树芳时,就不免带出惊诧之色。

白树芳立时局促不安起来,忙写下「我跟莫少爷清清白白,虽他为不露出破绽,与我虚与委蛇,但到底是个正人君子,不肯强人所难……我割了手腕,原想着应付了父亲,不想白忙一场。」

「你不是白树芳。」淩雅峥立时写道,饶是白家一心要投靠皇帝,也不至於这般轻贱了家中女儿,白树芳,依她看来,可是白家留着做太子妃的人选。

白树芳点了点头,却并未留下自己芳名。

淩雅峥将纸张收了,轻声说:「出去吧。」待白树芳点头,就随着她向外去。

「当真是夜雨百年药方?」淩雅峨先问。

淩雅峥点了点头,说道:「跟舒姐姐的那一份,分毫不差。」

淩雅娴好奇地问:「白姐姐是从哪里得的?」

「旁人送的。」

淩雅娴轻笑道:「这旁人,可是了不得的人。」

淩雅峥听着一笑。

「少夫人、小姐,大少爷说,瞧着花园中景致,他一时兴起,拟定了几个诗题,自己做没那诗才,特特请几位小姐帮着填了。」又一婢女走了进来。

元晚秋笑道:「我不会作诗。」

「我也不会。」白树芳说。

淩雅娴惊诧道:「白姐姐不会?据说白姐姐诗词歌赋无所不通。」

「听错了吧。」白树芳笑了。

淩雅峥袖着纸张,疑惑地想白树芳说得是真的?看她腕子上的伤,似乎像是遇见莫二时留下的。

「那没人给大哥作诗了?」淩雅娴问。

「三姐姐、六姐姐、钱姐姐做吧,我们诗才不够的,就在一旁瞧着。」淩雅峥笑着,就在一旁瞧着,等到午饭时,去淩古氏那吃了,就回了三晖院对着白树芳的字发呆。

「小姐又苦恼什么?」

淩雅峥说:「树芳姐姐说她并不是树芳,乃是被拉来顶替的——且白老爷曾叫她给人接风洗尘?」

梨梦咋舌道:「接风洗尘?这是什么意思?」

淩雅峥眯着眼睛,轻笑道:「是什么意思,总归不是好事。」伸手将那纸团揉了泡在笔洗中,「原来是条小狐狸。」

「怎么瞧出来的?」梨梦问。

淩雅峥一笑,一个太子跟一个女人在一起,动不动那女人,还不是太子说了算?难免太子还要勉强自己不成?拒绝了白家,白家也不敢说什么。既然如此,白树芳割破手腕,表明自己跟莫二做了点什么,岂不是多此一举?翻开书页,拿出关绍先前所做书画,铺纸研墨后,就在书案上临摹修改起来,「关绍为给父亲代笔,定研究过父亲的笔法;我的画,又是稀里糊涂地靠着临摹父亲的画学来的,料想,这其中的差别也不大。等明儿个,请茅庐将这画,放在大公子书案上—左右此时她也没功夫跟画中人争宠。」

「说起大公子,听说他不知怎地了,忽然打起精神来了,坐着轮椅,还随着纡国公出了门呢。」

「能重新振作起来,也是好事一桩。」淩雅峥思忖着白树芳所说的驿站一事,登时想起马塞鸿来,於是忙写了一封书信,恳请马塞鸿带着淩家给的聘礼去驿站查看。

淩府待客的西苑中,白家夫妇二人坐在西间窗下,见白树芳从外头走来,双双抬起头来。

「办妥了吗?钱谦说,淩家八小姐狡猾得很。」

白树芳冷笑道:「再狡猾,也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待莫家寻到驿站,跟另一只叛军头目碰了面,看秦勉还怎么信赖一干属下!」

「但……太子终归下落不明。」白老爷忧心忡忡地说。

「钱谦说了,莫家老三并未点名太子身份——此时人没了,莫家老三再点名,反倒要吃了落挂,料想他也不敢。」白树芳揉着手腕上的伤,信心十足地说:「放心,太子一定有法子脱身。」继而又咬牙切齿,「险些着了莫家老二的道了,亏得是伤在手腕上,若是脸上……看我不将他千刀万剐了!」

白老爷同仇敌忾地点了点头,又忧心忡忡地说:「淩咏年一直来提芳儿跟他四孙子的亲事,他也太自不量力了一些!竟拿着庶子的庶子来提!」

白夫人蹙着眉重重地将手上茶碗砸在桌上。

白树芳心思一转,轻笑道:「如此,我却是要亲近亲近淩家大少爷了。」

「芳儿不可,你可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岂能……」

「父亲放心,」白树芳正色地说,「淩咏年提亲,父亲正不好回绝,待芳儿亲近淩家老大,叫淩家老大明白,不是我对他无意,乃是他祖父另有打算。到时候,父亲正好借着左右为难,回绝了这门亲事。」

白夫人连连点头,「据说淩家五少爷没过门的少夫人,原本就是跟淩大少爷说的亲,料想再遇上这种事,淩家也尴尬,必不会再提起两家的亲事。」

白老爷抚弄着唇边髭须,老怀甚慰地说:「到底是芳儿主意多。后日去纡国公府,你们且准备着如何应对——钱谦说,大公子也在寻太子呢,正好,劝说大公子出力,逼着雁州上下寻找太子下落。」

白树芳犹豫着问:「倘若太子是自行离去呢?」

白老爷摇了摇头,「若是如此,怎会不跟咱们说一声?」

白树芳、白夫人赞同地点头。

忽地外面走来一个有些眼熟的丫鬟,丫鬟过来堆笑说道:「白小姐,我们少爷今儿个做了两首诗,想拿去给老太爷瞧,又生怕做得不好,叫老太爷奚落,想请白小姐帮着改一改。」

白树芳笑道:「只怕我改过了,越发不好了呢——只见诗题,我未必能做好诗,若见了真景,兴许能勉强胡诌出一两句。」

白老爷宠溺地摇头说:「你不过是要找个借口,跑出去玩罢了。算了,我跟你母亲也不拘着你了,你去逛一逛吧——只是,毕竟在人家里头,凡事小心着,别唐突了。」

「是。」白树芳低头应着,接过淩智吾婢女送来的几张诗稿,就沉吟着,莲步轻移地向外走。

那前来送诗稿的婢女果然机灵地去跟淩智吾禀告,不过小半个时辰,花园桃花溪边,就多了一对谈天论地的男女。

「小姐,这事,要不要跟四少爷支会一声?」花园里,元澄天远远地瞧见了,小心地不惊扰那一对男女,就来跟淩雅峥说。

淩雅峥还在书案前专心作画,听了,摇了摇头,说道:「由着她去。」拿起书案上的画,举起来问元澄天,「你瞧着,画中人,像是谁?」

元澄天一怔,看了看淩雅峥,又蹙眉向花园方向瞧,嘀咕着说:「好看的人长相难免相似,这画中人,像八小姐,又像白小姐。」

淩雅峥托着脸颊,笑道:「像就好。」吹了吹上面墨蹟,暗叹自己总算还有一技之长。

梨梦给元澄天递了个眼色,等元澄天出去了,就悄声问淩雅峥:「小姐,这么着,就能将莫家二少爷救出来?」

「这事,谁先急了,谁就先露出了破绽。」淩雅峥低声说,再三给那幅画润色后,待天晚了,才随着梨梦睡下,到了次日晌午,听说白树芳来了,就忙出了屋子迎接。

「你这两只鸟儿委实有趣。」白树芳仰着头,去看那在屋檐下徘徊的两只鸟儿,走近淩雅峥,就轻声地问:「消息,给莫家传去了吗?」

淩雅峥忙向左右看去,过一会子,才轻轻地点头。

白树芳轻吁出一口气来,按住胸口,泫然欲泣地说道:「他是我这十七年里,待我最好的一个,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抽噎着,落下两行清泪。

淩雅峥扶着白树芳在廊下坐着,也跟着红了眼眶,「白姐姐放心,莫二哥一定没事。等莫二哥回来了,你们……」

白树芳连连摇头,轻声说道:「我配不上莫少爷。」

「白姐姐别这样说。」淩雅峥忙说。

「白小姐、白小姐,四少爷从山上抓了一只白狐来,瞧着很是有趣,四少爷说,要用那白狐狸给白姑娘做一条暖手筒。大少爷说不许,二人就吵起来了。」

淩雅峥一怔,白树芳忽地站了起来,悲天悯人地说:「何必白白地断送一条生灵?」

「白小姐快去拦着四少爷吧。」

白树芳望了淩雅峥一眼,点了点头,就一脸焦急地跟着淩智吾的丫鬟走。

「大少爷、四少爷这是争宠呢?」梨梦从外头走了进来,到了廊下,轻声说:「画交给茅庐了,茅庐叫小姐放心,她说她这会子,可没心思吃那邪醋。」

「果然能人换个世道,还是能人。」淩雅峥笑了一下。

梨梦又走来,微微泛酸地说:「莫家去老夫人那提起小姐跟五少爷的事了。」

「这么快?」淩雅峥有些没回过神来。

梨梦垮着脸说:「小姐不高兴吗?昨儿个这事捅了出来,我就料到莫家要先提了,就算莫家不提,柳家也要提了。方才路过养闲院外,绣幕来叮嘱说,叫小姐以后避着莫家一些,免得订了亲两边见了臊得慌。」

「知道了。」淩雅峥想起莫三那句「心不甘情不愿」来,心里念叨着委屈莫三了。

「就知道小姐也不会乐意,毕竟,如今就替他收拾起烂摊子来,将来还不知道怎么地呢。」梨梦撇嘴说。

「将来,他自然是好汉一条。」未免胡思乱想,就去元晚秋那寻元晚秋玩笑。

正跟元晚秋学着编柳条,丽语笑嘻嘻地走来,绘声绘色地说道:「四少爷那可热闹了,四少爷一片真心,要杀了狐狸给白小姐做围脖,大少爷气得指着他骂丧心病狂,白小姐左右为难地劝着,到底,四少爷答应将狐狸交给白小姐养着。」

「她拿什么养?萝卜还是白菜?」元晚秋嘲讽地问。

丽语笑道:「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

淩雅峥笑道:「大哥、四哥终於对上了,只怕后头的热闹还有呢。」说话间,冷不丁地孟夏进来说:「大少爷冲着这边来了。」

「他来这边做什么?」元晚秋心里一慌。

淩雅峥忙说:「嫂子别怕,料想大哥不敢做出什么事来。」

元晚秋眉头微蹙,心里终究想着避嫌,就站起身来,择了一处随时能躲避到屋子里去的角落站着。

「二弟妹,」淩智吾嘲讽的声音低沉地响起,撩起帘子后,见淩雅峥也在,就又喊了一声,「八妹妹。」

「大哥。」元晚秋、淩雅峥回道。

淩智吾望着元晚秋,心中一荡,只觉她成亲后越发的温柔动人了。

「大哥有什么事?」元晚秋将头转过去。

淩雅峥轻轻地握住元晚秋的手。

淩智吾瞥了一眼元晚秋的婢女,哼笑着说:「先前替敏吾寻一对珍珠耳环,花去了我不少银子,本不该小家子气的提起,但我如今手头拮据,弟妹若有,就还给我吧。」

元晚秋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笑道:「大哥等一等,我去取了给你。」转身进了里间,取了二十两银子出来。

「想不到,如今人人都比我阔绰。」淩智吾又嘲讽地说。

元晚秋低头说道:「这是纡国公府给的嫁妆银子。」

哼得一声,淩智吾重重地看了元晚秋一眼,就向外去。

「大少爷疯了,也不怕二夫人知道这事。」丽语轻声说。

梨梦笑道:「只怕,是二夫人今次撒开手了,不然,大少爷敢这么成日里围着白小姐转?」

元晚秋蹙眉说:「大抵是因为我成亲的时候一波三折,吓着雁州府其他女儿了,所以,二婶才想着抓住门当户对的白家。」

「不管怎么着,今次拿了银子去,后头必定还要再来讨。」淩雅峥翘首望着,低声对元晚秋说:「不如,回头当着白家的面提起,料想大哥不肯丢了脸面,再不会过来了。」

元晚秋轻笑道:「何必呢?又没多少银子——况且,这法子留到他有非常要紧的事的时候再提出来,岂不好?」

淩雅峥一笑,心道自己多管闲事了,陪着元晚秋编了两个花篮,等天色暗了,回到三晖院里收到马塞鸿的回信,心里卸下一块石头,忽地又见莫紫馨替莫三送信来,见莫三信上问是否请柳老将军放出关绍,就苦恼地沉吟起来。

倘若此时放出关绍,白家必要等着离开秦勉势力之下才肯放出莫二,待到那时,谁能保证白家会放出莫二?倘若此时不放出关绍,白家急了,兴许会剁下莫二的手指送来逼迫莫家……

「必要想一个法子,叫白家以为关绍平安无恙才好,如此,莫二在白家手上的用处变了,白家仓促之下变了计画,才会有破绽露出。」淩雅峥对着莫三的信自言自语着,面前忽然递过来一只木钗。

「这是……」淩雅峥顺着木钗望过去,就瞧见梨梦几乎看不见伤疤的脸颊。

「这是关少爷插在我头上的。」梨梦眨了下眼睛,嬉笑说:「瞧吧,我比那位娇滴滴的三少爷厉害多了。」

「瞧你能耐的。」淩雅峥接过木钗,仔细瞧了,木钗上刻了个小赚的「吴」字,掂着木钗,心思一转,又递到梨梦手上,「叫宋止庵想法子将木钗送到客房那。」纵使关绍前世做戏,但论起熟悉来,雁州府里就数她最熟悉关绍,且弄出些关绍爱用的把戏来,哄住了白树芳。

「是。」梨梦拿着木钗就去寻宋止庵,宋止庵一声不吭地应着,也不问究竟,就接了木钗。

次日一早,白树芳在房中洗漱时,正要去梳粧台上取梳子篦发,手指间就碰到那根木钗,仔细地打量着木钗,狐疑地问房中婢女:「这木钗哪里来的?」

婢女纷纷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