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趁机发财

「祖母，这事不急。」淩雅峥慌忙地说，试探地瞅了淩咏年一眼，对上淩咏年有些昏沉的眸子，慢了一步才移开，不见淩咏年着恼，登时笃定一准出了什么事，才叫淩咏年对她这般宽容。

淩咏年当着穆老姨娘众孙女的面，也不好训斥淩古氏，哼了一声，扶着额头摆了摆手，「都出去吧。」

「老太爷、老夫人，雅文病了，需请个大夫来。」穆老姨娘搀扶着淩雅文，对着淩咏年时，比往日多了两分小心翼翼。

「不必请了，收拾了，都回家去。」淩咏年说。

回家？淩雅峥笑道：「可祖父，早先净尘师太说，祖母需要在弗如庵里待上七七四十九日。」

「那老尼姑都被捆了，她的话怎么信得？叫人请了一尊菩萨回家供奉就得了。」淩咏年不耐烦地说。

淩古氏得寸进尺道：「早这么说，我们不来弗如庵，兴许就没那么些事了。」

「行了，快收拾东西回家去。」淩咏年遮住脸，只觉日后没脸再去见那群老朋友了——尤其是柳承恩，当初煞费苦心为淩尤胜求来了柳如眉，淩尤胜那混蛋却……还有，淩古氏这性子，不给她体面就罢了，给她体面，不知要养出多少淩尤胜来，左右他年纪大了，就在纡国公那「告老」得了，日后儿女教养等等，宁可他累着些，也不能叫淩古氏插手……

「祖父，料想大表哥那动弹不得，需要留在弗如庵里休养一些时日才能送回城里，咱们不等大表哥略好一些再走，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毕竟，旁人眼中，若不是咱们家，大表哥就不会受伤。」一直默不支声的淩雅峨终於开了口。

淩咏年一怔，沉吟一番，摇头道：「这边人多口杂，你们女儿家在这边不便宜，若再闹出事来……统统收拾了，准备回家去。」

淩雅娴瞅着淩咏年的脸色，忙跟着淩雅峨向外去，淩雅峥给淩古氏递了个眼色，才领着淩雅嵘向外来。

进了东厢里，淩雅娴笑道：「祖母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淩雅峨先不吭声，随后叹道：「怕就怕，大伯父夹在里头为难呢——父亲夹在大伯父、祖母里头，跟着为难。」

淩雅嵘思忖了一下，托着脸颊，宛若点漆的眸子不住地向收拾东西的邬箫语身上看，暗道回了府，一定要弄明白邬箫语那一日偷偷摸摸做下了什么事。

淩雅峥抱着手臂，有心要再试探淩咏年对她的态度，於是一声不吭地要向外去。

「姐姐向哪去？」淩雅嵘忙跟上。

「去跟干娘告辞，干娘心诚，兴许要熬到第九日才走呢。」淩雅峥抬脚向外去。

「我也跟干娘告辞去吧。」淩雅嵘忙紧跟上去。

淩雅峥站在门框边，伸手将她拦住，「干娘？什么时候，你也认了干娘？」

淩雅娴、淩雅峨一怔，旋即淩雅峨接着收拾东西，淩雅娴手上拿着一卷书慢慢地走过来，笑道：「八妹妹这是跟九妹妹怎么了？」

淩雅峥笑道：「没怎么，就是……」

「姐姐……」淩雅嵘忽地潸然泪下，哽咽说，「姐姐，那一天听姐姐喊娘，我心里就艳羡得很，恨不得也搂着莫婶子喊一声娘……若是姐姐生怕我抢走了莫婶子，我不去就是……」低着头拿着帕子揩泪，等着瞧淩雅峥这好姐姐怎么收场——一定要把她的好姐姐招牌拆下来！

淩雅娴饶有趣味地瞧着。

淩雅峥手指轻轻地敲在门框上，须臾笑道：「倒不是怕你去抢……」

「那怕什么？」淩雅嵘赶紧地问。

「嵘儿，」淩雅峥蹙着眉头，「你打小跟着三贞长大……」

「这又不是我能选的？」淩雅嵘委屈地靠在淩雅娴怀中。

正看戏的淩雅娴无端端地被拉了进来，只得轻轻地在淩雅嵘不住战栗的肩头拍了拍。

淩雅峥叹道：「话虽如此，但耳濡目染，你不但神态跟三贞相似，就连模样，也越发地像她了。」

「莫非就是为这么个缘故，八妹妹才待九妹妹不像先前那样？」淩雅娴好奇地扳过淩雅嵘的脸，仔细地观察一番，喃喃地自言自语说：「瞧着，像是那么一回事，尤其是九妹妹的一双眼睛，跟三贞，简直是一模一样。」

淩雅嵘脸色登时煞白，忙心虚地低下头来。

「嵘儿，姐姐对不住你，瞧见你就想起了三贞，想起了三贞就控制不住对你生气……你这几日远远姐姐一些，待姐姐把三贞忘了，自然会待你跟先前一样。」淩雅峥摸了下淩雅嵘的脸颊不忍地转过头去，撩开帘子便走了出来，却不是去隔壁莫家住着的院子，而是顺着回廊，不等门边的绣幕通禀一声，就迅雷不及掩耳地撩开帘子钻了进去。

「峥儿……」淩古氏双眼噙着泪喊了一声，俨然是正挨着淩咏年训斥。

淩咏年怒气滔天的脸上嘴还张着，望见淩雅峥过来，不尴不尬地闭上嘴，待要动怒，到底忍下了，「八丫头过来，是为什么事？」

淩雅峥心道淩咏年果然在忍着她，手扶着帘子笑道：「祖父、祖母，我去隔壁跟干娘告辞。」

「去吧。」淩咏年说。

淩雅峥颔首退了出来，对着吓了一跳的绣幕安抚地一笑，心里盘算着不管怎么着，反正淩咏年敢忍着她，她就敢逍遥自在一些，出了院子，没走出两步，迎头遇上赶着过来的关绍，便侧身让出路来，斯文有礼地福身说：「关大哥。」

「八妹妹。」关绍一手背在身后，温文尔雅地一点头。

淩雅峥抬头见他狭长的眼睛微微肿胀，疑惑地问：「昨晚上，关大哥没歇好？」

关绍微微点了头，叹说道：「来了七八个大夫，个个唯恐吃了落挂，不敢给大公子疗伤。」想起先前白费了一番功夫撮合淩雅峥、秦征二人，就拱了拱手说：「那一日胡闹画了八妹妹的画像，还请八妹妹莫怪。」

「关大哥既然自罚过了，何必再赔不是？」淩雅峥觑见关绍袖口一点朱砂色，便多看了一眼，「这是颜料？」

「……这是昨晚上，听大夫商议药方时留下的。」关绍忙伸出修长的手指抠了抠那一点颜色，双眼不住地发涩，想起钱谦送信来说淩尤胜一口气要十幅画，不由地气恼起来，冷不丁地忽然要那么多画，神仙才画得出来！隐隐地，觉察到自己似乎下错了一步棋，堂堂一国太子，若当真弄巧成拙，一辈子做个躲在淩尤胜、钱谦身后的画匠……

关绍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关大哥，你没事吧？」淩雅峥伸手在关绍面前挥了挥，待他回神时，望见那眸子里的澄澈，反倒恍惚了一下，好似瞬间寻回了上辈子面对关绍时心无芥蒂的心境。

关绍云淡风轻地摇头一笑，兀自去见淩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