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介意。”

他站起身，在反抗军临时驻紮的地方找了个休息间，将动荡不安的人群撇在了身后。

*

杰米哒

等临时确定的议会厅里只剩下熟悉的人影。

夜枭才一把从担架上蹦了起来：“怎么个情况？晏雄？”

晏雄抬眼看他，带着几分敬佩道：“就是如你所见的那样。”

“怎么就如我所见的那样？”夜枭手里旋转着一根卷烟，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满：“说人话。”他漫不经心的点燃了卷烟，深吸了一口道：“K的反应不太对啊。”

白言坐在一旁反复看着那一段视频，星网已经出现了很多不同角度，由不同的工具拍摄的视频，包括且不限於星舰的摄像头，S1星球的监控摄像，以及在场人的摄像，高度一致的场景，显示了它的真实性，以及……其中若隐若现的催促和压迫意味。

白言不知不觉的皱起了眉头，察觉到了几分不同寻常。

显然如此多的视频中，带了无法质疑的官方的手笔，但是他们为什么要大张旗鼓的在星网上掀起巨浪呢？他们想做什么？

白言看了眼星讯热门，已然从“惊，世界上竟然有这种武器……”到了“S1爆乱，新型武器”“他们是谁？”，接连数个都是跟这件事有关的热门。

显然面对这种连高能量反应堆也能轻描淡写的抹灭的绝对力量，没有人能无动於衷。

白言思绪仍在运转中，他直觉有什么被他遗漏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点。

“你自己不都看到了？”晏雄示意了下白言仍未调整许可权显示在他们面前反复播放的视频。

夜枭看了眼，露出凝重的表情：“K的科技胜过贵族们手上的科技这么远？”他皱着眉，觉得不对：“有这个能力，他改行当科学家早就改变完世界了。”

晏雄点头，脸上的表情诚恳又真挚：“作为当时在场的旁观者之一，我可以用我的身家性命保证一件事。”

夜枭深吸了口辛辣的卷烟。

“K什么都没做。”

“咳咳咳……你再……咳咳咳……说一遍。”一晃神呛了自己满喉咙的烟味，夜枭连忙掐灭了卷烟，强忍着咳嗽追问：“那他怎么做到的？”

白言关闭了萤幕，插嘴道：“或许是K布置的后手呢？”

晏雄不像他们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他冷酷无情的道：“科技或者另一条路，两者选其一，我选……”他一字一顿道：“超能力。”

“别逗了。”夜枭看了眼绷带确定没渗出血，才笑着道：“要相信科学。”

左迩旁听了许久，低调的插了句话：“K是自己出来的。”他撩起眼看了眼夜枭：“自己从仲家祖宅出来的。”

“没想到啊。”夜枭倒吸了口冷气：“没想到K那浓眉大眼的，居然跟仲煜城都商量好了。”

突如其来的沉默。

夜枭的逻辑没什么问题，但显然晏雄他们拒绝了这个逻辑，并死活要朝不科学的地方想。

白言开口打破了沉默：“所以，为什么你们那么坚信是因为其他的力量，而不是因为科学呢？”

晏雄挠了挠头，想起了曾经在郑星洲面前被掐住了心脏的感觉，语气低了几分：“如果你们见识过那个状态下的他，就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科技所能达到的层面，而是另一个层面。”

“精神力的具现化。”这句话掷地有声。

“我们先不讨论，这究竟是什么能力导致的，但毫无疑问，K拥有压制性的力量，这才是关键。”白言说道这里，晏雄看了眼夜枭。

夜枭压根没搭理他那不怀好意的表情，沉浸在白言的话里。

“显然这彻底改变了接下里的局势。”白言思考着道：“贵族想要这个，星盟也想要这个。”他抬起眼，眼里流淌过野心：“如果是科学，那么他们需要最先进的科学，如果是超能力，那么他们需要……”他舔了舔嘴唇：“率先得到他。”

超能力其实并不神奇，起码在类人生物里，大多数个体都具有不同寻常的能力，但很遗憾的是，作为类人生物，虽然他们看起来十分接近人类，但在基因和本源上，人类和类人生物仍是不同的存在，起码在现在的科学下，无法将类人生物这种近乎天赋的不同寻常的能力，复制到人类身上。

再加上，在一代代的虚弱之后，类人生物的能力渐渐退化，并带上了严重的后遗症，让人类失去了继续追逐的兴致，他们转而开始研究精神力，受限於科技，在不断的研究中，他们最大的研究成品就是——全息游戏体感舱。

完美的将精神力和人体大脑进行了连接和互动，最终达成了全息游戏的梦想。

虽然自此之后再也没有更大的进展，并一度让研究人员怀疑自我，人类的进化方向真的是精神力吗？为什么他们无法具现化出来自己的精神力？甚至无法进行具体的测量？

以至於在郑星洲展示出了这个能力之后，吵成一团的科学家们，在怀疑和自我怀疑中，不敢下肯定的判断，关於这究竟属於人类的力量还是属於科技的力量。

但有一点毫无疑问，如果这是科技，他们落后对方起码几个世纪，如果这是人类的力量，那说明，人类的身体可以容纳的极限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像。

人类真的可以超越自我，变成新人类。

*

【坏家伙，你做出决定了吗？】直觉压制着体内翻江倒海的力量，懒洋洋的道。

理智潜入了潜意识，小小的白雾团子，绕着大大的稳定的白雾团子探查了一遍，才转移了思维线，“看向”直觉。

直觉被他看了个遍，确定直觉的情况真的很糟糕之后，他才开口【问问星洲，他想要什么。】

【啧，你不该叫理智，你该叫情圣。】痛苦和难受让直觉易燃易爆，但哪怕在这个时候，他仍强撑着嘲讽理智【他还能想要什么？】

【别忘了，你的执念自始至终都只是你的自作多情，他才不关心这个，你以为，他醒来之后，会在意你在意的一切吗？】毫无疑问，直觉的敏锐在痛苦中变得十分可恶【他只在意他在意的。】

【你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直觉不解【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为什么要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他重复着在星舰上的疑问【他有哪一点值得你这么做？理智，如果不是他，我们本能选择更好的路。】

【我永远是对的。你只需要跟随我的脚步。】理智冷漠的像是毫无感触的冰冷生物。

直觉不以为意，或许有人会因为他对郑星洲的所作所为而产生什么不切实际的感触或者想法，但事实上，除去唯一的例外郑星洲，他不会为了旁人动容，也不会为了三言两语改变想法——除非那是郑星洲。

直觉对此再了解不过，也从未被他的行为迷惑，所以面对他这独断专行的话，还能冷嘲热讽【你忘记你犯下的那四个错误了？】他语调高了几分【不，现在是五个了。】

理智的情绪仍是纹丝未动【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另一种好的选择？】

【喂，你现在可越发不要脸了啊。】直觉懒洋洋的开口【居然都能把自己的错误强行扭转成更好的选择了？】

【那你何必再问郑星洲呢？】

理智沉默了片刻。

【问问他，也问问你。】

【在最后的路上，你们的选择。】

直觉语气低落了下去【然后呢？】他像是早就知晓了一切般问理智【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细细的声音中，恍惚能听见直觉的委屈，在冷漠和寂静中扬撒开来。

理智笃定的声音响起，不似安抚倒好似通知【还有一条路。】

【玉石俱焚？这不像你的做风，理智。】

【不，叫醒星洲，把一切交给他，让他来选择。】

直觉来了几分精神【是谁打死都不肯让郑星洲来面对这一切的？现在你转性了？】他跃跃欲试里带着几分嘲笑【说吧，为什么。】

【既然命运早已做出了选择，而我无法给他一个完美的新世界，那不如将舞台还给他，让他来做选择。】

直觉梳理了下理智的话，才开口道【哦，是因为你无能。】他停顿了下，有些感慨【命运还是对你下手了，瞧你这理念崩溃的模样，自我放弃到连唯一的底线都不要了。】

【这是出於最优解做出的选择。】

【狗屁最优解。】直觉否定了他的话。

理智便没有搭理他，事实上，直觉总是对的，因为大脑或许会出错，但直觉不会。

在迈向唯一的道路前，理智退缩了。

就好似直觉唯一的弱点不是仲煜城而是他的强大力量一般，理智的唯一弱点永远是郑星洲。

他可以和仲煜城合作，将精神力时代推进人们的生活里，然后轻而易举的在大势前，改革星盟，让他变成他想要的样子。

这甚至不需要多少时间，因为政客们对力量的追逐，足以让他们自我毁灭。

但之后呢？

郑星洲如何来面对仲煜城，在他们合作之后，在他们一起将世界推向了精神力时代之后，野心磅礴追逐着新世界的仲煜城，和一个融合了其他人格的郑星洲？

除去利用别无其他。理智几乎能一眼看到郑星洲的未来。

这绝对不是他想要的。

当然他可以做出另一个选择，杀死仲煜城，但这意味着另一点。

他必须在满足了直觉的执念之后杀死仲煜城，也就是说，融合了他们的郑星洲会看到一个死在他面前的仲煜城，（还是在一个不和谐的场景里）。

这绝对不是另一个适合的选择。

所以，面对这两条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路，他退缩了。

他选择将一切交还给郑星洲，让他自己来做选择，然后……

他会帮他处理掉这个选择里会伤害到他的东西，让他开开心心的完成这一切。

直觉用思维线“看”了他一眼【你tm就像个自我感动的混蛋。】

理智波动的情绪顺延着思维线传达到了直觉的感觉里，平静且无所畏惧。

他叫醒了那团庞大的白雾团子，他叫醒了郑星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