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六 交锋
匈奴男子打起毡帘进了帐篷,解下身上披着的黑色貂毛大氅,挂在帐中钩上,从角落酒窖中熟练捞出一个酒瓮,拍开封泥,把着瓮口倒酒,黄浊的酒液泻入海大的陶碗之中,猛的溅出来,将桌案浸染湿透。渠鴴在空中与刘撷做碰盏之势,一口饮尽,扬眉大声赞道,“好酒。”
凄凉秋风吹过,将草原上的秋草吹的寂静无声,昏黄的烛火在帐篷中跳跃,将朴素灰暗的帐皮照耀的十分清楚,衣着华丽的一男一女在帐中各据一张桌案相对而坐,端着案上的酒盏一盏又一盏的啜饮。
刘撷明媚的眉眼映照在晕黄的烛光下,一寸寸吻染,显出一种似幻似真的美艳。她喝的又快又急,这酒液这样醇美,实在是欲罢不能。渠鴴不经意间瞥了一眼,不由皱起了眉头。
朱朱酿的酒虽然口感甘醇,但终究有些烈度。草原秋夜寒凉,似刘撷这样空着肺腑饮下去,实在很伤身子。
在刘撷伸手抓住一瓮新酒,想要再度倾入酒盏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腕,“你不能够再喝了!”
她抬起头,美艳的容颜上带着熏然的醉意,嚷道,“让我喝。反正不管我喝多少,也没有人在意。”
渠鴴皱着眉头,冷硬出声道,“如果你自己都不在意你自己,也就只能够这么醉死下去了。”
这酒这般醇美,有家乡的味道,仿佛卧在其中,就回到魂牵梦绕的江南了。刘撷只觉眼底人影晃动,瓮瓮的听不清耳边声响,扑上去夺渠鴴手中的酒瓮,不妨被衣带绊住。整个人向地上栽去,还带上了无辜的渠鴴。“啪”的一声,二人争夺的酒瓮摔在地上,裂成两半,渠鴴抱着刘撷在帐中毯子上滚了一圈,支起身子,空气之中流淌着浓郁的酒香,带起暗暗的蘼芜,刘撷美丽的眉眼卧於帐中毯子上,泛着淡淡的红晕。仿佛美丽带刺的芍药,在寒霜之中灼灼绽放。
如受蛊惑一般,渠鴴移不开眼睛。探下身去,想要撷取这一抹艳痕。
仿佛从晕然的酒醉状态中惊醒过来,刘撷眨了眨眼睛,脸颊愈发红艳,连呼吸都轻轻屏住。
一时之间。帐中空气仿佛凝滞住一般,自成一股张力,奇异幽暗。
渠鴴慢慢将身子探前,眼看着二人之间距离越来越近,近在咫尺,很快就要触上那丰泽的红润。却陡然惊醒过来,一把推开刘撷,从地上跃起。
刘撷被他推搡的远远的。却低头低低的笑起来,施施然的从地上坐起来,理了理鬓边散乱的发丝,笑吟吟开口,
“渠鴴。你喜欢我是么?”
渠鴴从迷幻中清醒过来,哈哈大笑。取过挂在一旁的黑色貂毛大氅,抖了抖披在身上,冷笑道,“你是在开玩笑么?”
刘撷吃吃而笑,“如果你不喜欢,刚刚为什么想要亲我?”
渠鴴转过身,用刻意的目光打量着刘撷,带着轻佻的口气,“美丽的女子总是能让靠近她的男人产生冲动,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你……”刘撷顿时被激怒,美丽的胸口急速起伏,忽然冷静下来,笑盈盈道,“我明白的,才不和你置气。”
她的笑容极是悠闲,仿佛很有把握的样子。这回轮到渠鴴不舒服了,忍了一会儿,终於忍不住不住问道,“你明白什么?”
刘撷施施然转身坐下来,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悠闲,“明白你的心思啊!”
“你是匈奴左谷蠡王,我却是单於的女人,你不敢动我的脑筋,这也是正常的。”酒水在陶碗之中荡漾,带着一抹晕黄,她伸手捧起,却没有凑到唇边饮下,而是放在手中慢慢把玩,声音在夜色中流淌,犹如蘼芜花开,“其实——你若真的想要我,也不是不可能。匈奴自古来有胜者接收亡者财产家眷的习俗,只要冒顿故去,你做了新的匈奴单於,我——这个宁阏氏,自然就是你的!”
渠鴴气势陡然凛冽起来,望向刘撷的目光如箭一般锐利,“慎言!单於是草原上永远明亮的星辰,绝不会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