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 折花(下)
她的面上还挂着涕泪纵横的残痕,看起来似乎很没有说服力。刘盈便忍不住轻笑出声。
“笑什么笑?”张嫣便恼了,扬起精致的下颔,倨傲的看着刘盈,一步都不肯让。
再爱一个人,她也是有底线的。从前与他虽有夫妻之名,但无夫妻之实,也就算了,既然他有意重修旧好,就必须将过去的莺莺燕燕给断的干干净净。“你若还存了享齐人之福的心思,今天就别想爬上我的床。”
“唔。”张嫣一声惊呼。被刘盈一把抱住,她覆在宽广的榻之上,听得他在耳边低低笑道,“小气鬼。我就知道你计较。”脸红心跳,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张力,有一点无所适从。
“阿嫣,”刘盈支起身子,望着心爱的少女,眼神温柔而又坚定,一字字道,“不错,如果你让我放弃她们,我会对她们有愧。但是,我知道一点,那个我心中最重要最在乎的人,是你。”他的眉间不自禁染上一抹倦色,“我已经厌了后宫之中妃嫔争宠的情况,我也害怕终有一日我的子女会如同我与如意一样相互倾轧。只是我身为皇帝,是不能不拥有子嗣继承的。”
“而如果你能够为我诞下嫡皇子的话,那么,好,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从今以后,我可以只得你一个人。”
张嫣听的就有一些呆了。鼻中虽酸意未散,却已经忍不住微微弯起唇角。
“话说回来,”刘盈忽然调笑道,“好像这张床是我地吧?”
张嫣挂不住面子,屈肘在他胸前狠狠的撞了一下。
“唔,”刘盈看着那件飘啊飘啊飘的心衣。呼吸渐转急促。怀中拥着心爱的佳人,却不能吃下去,对男人而言,绝对是一大折磨。忙催促道,“你的第三个条件是什么?”
“第三个条件啊。”她仰头笑了笑,“我暂时还没想到呢。先记着帐好了。”她本是痛定思痛。要他此后务必不准再做到一半就将自己扔在一边跑了,只是感受到他目光中的热力。便觉得还是不要说出口算了,否则,这对於男子而言,绝对是一个侮辱。
“话说完了,”她撑起身子在他地喉结上亲了亲,笑道。“现在,我们先来忙旁地事吧?”眼波流转。
那松松垮垮的心衣经过这样的折腾,早就又落了下来。将掩未掩的一半春色,更令人心跳如焚。刘盈本就深深恋慕张嫣,又哪里经得起她这样的撩拨,眸色骤然转深,正想要俯身攫取,却被阿嫣踹了一脚躲开到一边。
“阿嫣?”刘盈又是懊恼又是不解,疑惑的望着她,既然已经说好了,若再不让他一亲芳泽,他可是真地要疯掉了。
“去脱衣服。”张嫣嗔道,“我都快被你剥干净了,你还衣裳齐整,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她双颊微红,只觉得手心微微地发汗,她知道自己究竟是做了一个怎样的决定,也知道做了这样的决定以后,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只是心里头终究有一些空****的,也不知道就这么将终生托付,究竟是对还是错。忽然生了一些怯意,想着再将圆房的日子往后推一推才好,可是耳中听到刘盈褪去衣裳悉悉索索的声音,看刘盈地反应,肯定不会答应。而自己既然已经软化,那些个哭闹挣紮似乎就不能再用了。耳根发烫,干脆翻过身子,鸵鸟似的不肯面对,虽然知道可笑,但不过求一个心安。
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在这个时候,记起那一年自己初来大汉,荼蘼在夜晚唱给自己地歌声。
这么多年了,那首歌的调子,自己还记得清清楚楚,於是启唇相唱:
“桃树有华,灿灿其霞,当户不折,飘而为直,吁嗟复吁嗟!”
刚刚咬到这一句吁嗟复吁嗟,刘盈从身后颤抖地抱住她,两个人在广榻之上翻滚,肌肤与肌肤相接摩挲,热意灼烧成一片火原。“这位先生,”小院门前,小刀踌躇向走出来的人问道,“我家校尉很久没有回去,我有些不放心,可否让我进去找他?”
御前总管韩长骝不在,管康便是最了解圣意之人,忖度着皇帝与皇后娘娘在室中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如果自己让闲人进去扰了,陛下一定会不悦的。淡淡笑道,“小哥这就说差了,韩校尉又不是小孩子,能出什么事情,吕将军与韩校尉份属同僚,难道还会吃了人不成?安心回去等着吧。他们聊够了,韩校尉自然会回去。”
“哎”小刀还要再说,而管康已经回头进门去了。望着重新闭合起来的院门,小刀无能为力,颓唐的耷拉着肩。
他就是再年少不知事,这些日子看下来,多少也明白,张嫣对刘盈除了表面上的纠葛,还有更多的渊源,那却已经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勤务兵可以探知的。
可是,终究是不放心。於是在院外踱步相侯。
北地的秋夜已经是刺骨的冷,不多时,就将他的手足痛的冰凉,他跺了跺脚,忽然觉得脸上一凉,抬起头看,小小的白色六棱花瓣一朵一朵旋舞着安静的落下来。
大雪落下来,越来越大,渐渐乃
“哎呀,下雪了。”小刀惊呼。
他楞了一愣,连忙冲回院子,取了一把油布伞,重新跑回到对门门外,想着若校尉晚间出来,雪还没停,自己便可替他打伞。也免得校尉着了寒,於是忍不住傻傻地微笑起来。
不过是一墙之隔,室外大雪纷飞,室内却温暖无比,春意融融。
“桃树有英,烨烨其灵。今兹不折。证无来”张嫣的勉强将剩下的半阙歌唱完,就狠狠的被重新吻住,气喘吁吁。而最后一件蔽体的心衣颤颤巍巍的落下来,落在了床角处,无人去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