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盈不以为意道。“让你母亲下次送进宫来便是。”
“母亲虽与我亲,”王珑摇摇头道。“但对我幼时喜好一直不屑,只怕也找不到我想要的东西。”
“那便让你近身宫人出宫一趟去买吧。”刘盈。回头吩咐道,“长骝,记得回头遣人去椒房殿跟皇后说一声。”
张皇后,张皇后,又是张皇后。
王珑心中愤懑。纵然年幼无宠,但只要她是皇后,便是未央宫的女主人。自己宫中上下出入宫门,竟都要经她知晓。
希望,她垂眸,掩住了自己地眉眼。
上天能给她好运吧。
四月初四,清凉殿中宫人晓梧持宫牌出宫。
“咦,”宫门卫尉小兵指着她身后那个低眉宫女,问道。“这位有些面生。是宫中哪一位?”却被身后同伴给按住。
“既是陛下特意恩准外出地。”他微笑道,“两位姑姑便请吧。”
这一日午后,东市谭大夫处,接到了一位穿着宽广玄衣的神秘女客人。
“擅窥先机,有损天和。”头发花白地女医摇头道,“其实不论夫人腹中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夫人的亲身骨肉。何必急着知晓呢?”
“实是小女子夫君年纪不小,亟需儿子传宗接代,小女子心中焦急,请夫人好歹出手则个。”玄衣女子轻轻道,命从人奉上一大串半两钱。
“唔……”谭和冲疑了片刻,然而王珑又加了一串,於是叹道,“小妇人贫苦度日自足,用不上那么多钱。若夫人真地有心,长安城外近来已有流民,不妨用这些银钱来施粥赈济。”
玄衣女子颔首应诺。
於是谭和为她诊脉,又看了面相,摇摇头,眼神迷离。
“怎么样?”玄衣女子心急问道。
“夫人何必如此心急。”谭和失笑,“不是我不尽力,而是夫人腹中之子实在月份太小,似男似女,我不敢断言。”
“那要什么时候才能断言呢?”玄衣女子急急问道。
谭和失笑,“至少要再等一个月吧。”
“那我便再等一个月。”
将近五月,关中还没有落下一滴雨,张偕预言的旱情,越发逼近到了大汉君臣的眉睫。刘盈每日里忙着政事,宵衣旰食,很快就瘦了一大圈,神情憔悴。张嫣颇为心疼,命岑娘每日里煮了夏日养身的膳食,送往宣室殿。那些未央宫中的宫人却依旧语笑春花。
玄衣女子又一次出现在长安东市。
“是公是女儿么?”她失望至极,忍不住问道,“你可否看错了?”
谭和怫然道,“夫人若不信我,又何必寻到我这儿?我开门问诊这么多年来,在此道之上,几乎从未出过差错。夫人眉蹙而印红,腹部微圆,此皆为生女之相。而脉相平和中偶有清音,日后定是一位文静淑雅地贵女。”
“其实,”她又劝道,“纵然这一胎是女儿,夫人便日后再生儿子就是了。世间阴阳,有儿就有女。夫人本不必太过执着。”
说的轻巧,王珑苦笑,陛下从不曾留意永巷那边,若自己此胎是个儿子,他会是陛下倾心关注的皇子,然后,他可以登上帝位,风风光光。但若只是女儿,纵然天家骨肉尊贵,又能尊贵到哪里去?不过是日后嫁给一个世家子弟,浑浑噩噩度日罢了。
“夫人,”魏姑姑小心翼翼道,“不过是市井的一个老婆子,说话做不得准。没准,她只是瞎说。没准,她根本是那个丁八子或是张皇后邀来害你的。”
王珑摇摇头,俯在榻上,“丁酩谨慎,颍阴侯又素与宣平侯无干系,而张孟瑛年幼,哪里是能做这等事的样子?”
更何况,去寻谭和,不过是自己偶然生起的念头,谁又能真的主宰的了自己呢?
如果,如果她只是生了一个公主。
这念头竟如魔怔一般,缠绕地她不得安生。
她做不得太后,和从前一样,安於小小地美人之位。陛下三时来,五时去。他还会有更多的孩子,也许是公主,也许是皇子。他终究慢慢淡忘掉自己。
终於,她下定决心。“谁说公主没有用地?”她咯咯笑道,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柔声道,“乖囡囡,你要帮阿母啊。”
“为什么?”她流下泪来,喃喃道,“你不是个皇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