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更功不可没的人呢,只可惜你不会知道。张嫣叹了口气,又道,“如今大汉已经比昔年先帝初得天下的时候要好地太多。”传说,刘邦初称帝的时候,天子仪仗要找出四匹毛色想同的马都无法找齐,而萧何身为丞相,更是坐了好些天的牛车。“兴土木劳民伤财固然要不得,但是有些事情,也可以着手做了。”
“比如说?”
啊咧咧,她家舅舅大人也会使坏考究人了。张嫣只觉心中微微的甜,於是嘴边的笑意便藏也藏不住,忽得狡黠道。“现下大汉便有一个大问题,已经显露端倪,只是还不显着,但若放置不管,长此以往总会酿祸。不知道曹相国大人何时能发觉呢?”
“哦?”刘盈不免有些意外,微微倾前身体,问道,“阿嫣说地是什么?”
“想知道啊,”她正要卖关子,忽听得殿外有些微喧哗,不由转视其外。
“陛下,”长骝皱眉入来禀道。“赵良人遣人过来,说已经夜了,陛下怎么还不到她那儿去。”
刘盈愣了一楞。
他掩袖佯作咳了一声,心中颇为尴尬。
弱冠之龄的皇帝,再不好女色,后宫之中总是有着数位妃嫔的存在。这位赵良人便是颇受宠地一位。因论起来,今日并不是他留宿椒房殿的日子,此前他确是应过赵颉今晚会往她哪儿去。
只是他今日与阿嫣谈性正酣,只觉一扫近日心中之愁闷,颇有意犹未尽之感。灯火通明地椒房殿温暖煦煦,竟生出不舍得骤离的心思,犹豫了一下,回头吩咐长骝道。“你转告她,便说朕今日有事,改日再过去陪她。”
张嫣自长骝进来说话后便挂下唬啦着的脸这才转开。
她於无人处悄悄眯了眯眼。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我秉持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思想不与你们计较,你们反倒认为我这个中宫皇后年幼可欺是吧?连刘盈他还在我殿中坐着的时候,也敢明目张胆的过来抢人?
赵良人,是吧?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的来赠我接住了。不知你可受得住我的回礼?
“阿嫣适才说地究竟指什么?”耳边,刘盈继续问道。
张嫣回神,嫣然笑道,“陛下适才不还是说我不懂这些么,怎么这时候又巴巴来问我了?”
烛火之下,她微微眯着眼。又得意又娇俏。像是一只妩媚天成的稚狐,刘盈心中柔软。口中却道,“多半只是小孩子童语稚言,不过朕既身为皇帝,还是要广开言路,免有塞听之责。”
她翕了翕鼻子,笑盈盈道,“既如此,嫣若说错了,任陛下罚一件事,不敢辞之。但陛下若觉得嫣说的有礼,是不是也该有些赏赐?”
“小鬼灵精。”他伸手叩了她的头一下,笑骂道,“尽不肯吃亏。”
张嫣收了笑,挨着刘盈重又坐下来,伸手在面前案上划道,“先帝身边有文臣筹谋划策,武将征战杀伐,於是打下大汉后任功臣治国。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陛下,这些功臣,就算算上当时汉军中中等军官以上,最多亦不过五六万人吧。而大汉天下如今共有多少人?”
“按去岁上计,如今天下共有三十余万户,百万余人。”刘盈若有所解,答道。
“那就是了。”张嫣颔首,“天下人众,而功臣集团人少。朝廷选官只用往昔功臣。这些功臣正在慢慢老去,陛下却年纪正轻,用人选官,何以为继之?”
“按例,”刘盈皱答眉道,“功臣可荫一二子弟入仕。”
“这是恩典,非治国之取道。萧何称贤相,他的儿子才干如何?”张嫣若无其事的问道,“长此以往,朝堂将成为一滩死水,众多官职虚位陛下却会觉得无人可用。而功臣以外的众多草野贤人却被隔绝在朝堂之外,闲闲无所事。若被有心人激化,未嚐不能对我大汉造成威胁。”
“阿嫣未免危言耸听了一些吧?”刘盈勉强笑道,“朕可下求贤诏求草野遗贤,商山四皓亦不是当年从龙之臣,朕敬他等如师如友。”
“这些不过是特例,能占的到几人?江海不择细流,才能成其大。固守小集团只能让自己越来越僵化,而且问题是,陛下想要什么样的人才掌控你地朝堂?想要形成一种进阶入朝的制度,才能让两厢互通有无最后浑然一体,将这盘棋下活。”
“那么,”刘盈问道,“阿嫣觉得,此情弊该如何筹措解决呢?”
烛光下,她忽闪了一下眼眸,笑了,“阿嫣只是后宫女眷,近日观史有得,於是劝谏於陛下。至於如何解决么,---这是陛下与相国的事情,於我无关。天不早了,我要去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