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2)

大汉嫣华 柳寄江 1490 字 2个月前

二十三 折柳

背着女孩走回寂静长街的少年轻轻顿了顿脚步,用迷恋而又疏离的目光打量了一眼身边熟悉而又陌生的巷陌人家,许久之后,他轻轻道,“阿嫣,你不知道,无论再怎么像,不是就是不是,永远不可能变成是。”

每一个人的家乡只有一个,它不是随便改改面貌装装样子就做的了假的。郦邑会让他觉得更接近故乡一些,可是他心中的故乡永远只有一个,那是远在天边的丰沛。

甚至,就算他真的回去,那也已经不是他心中的故乡了。

稚弱的女孩儿懂不了他的心思,她已经昏沉沉的即将坠入梦乡。

“舅舅?”她最后喊了一声。

“嗯?”他不厌其烦的答道。

“没事儿。”

可是舅舅,只有生过同样的病的人,才知道病痛是怎样的滋味。所以舅舅,你是不是也曾经,在亲人的聚散和身份的变幻程中,茫然不知归路?

每一个人在这个世上出生,都不可能一帆风顺直到永远。於是他或她总有一天会得到属於自己的伤口。这世上快乐的人有千种快乐,悲伤的人就有千种悲伤。别人的快乐是别人的快乐,自己的伤口依然是自己的伤口,快乐可以与别人分享,伤口却只能由自己静静舔舐。它不可能因了别人的安慰就自行消失,到最后,还是得我们独自承担。

第三日,刘盈启程回长安。

驷马安车走出村口的时候,张嫣坐在车帘后,正瞧着合阳侯刘仲牵着头黑牛从村外走回来,“阿嫣,”刘仲眼睛一亮,拦着她道,“你上次说的牛耕,究竟是怎么个耕法?”

“就是……”张嫣掀帘探头,正想兴致勃勃的告诉他,忽然省起,这种纯技术活儿,绝对不该是自己这个六岁的小女孩该知道清楚的,连忙笑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齐鲁那边都是这么做的,伯公稍稍使人打听打听就知道。”

“哞——”他身后的牛仰首长叫了一声。

“这么麻烦啊。”刘仲皱眉,心中直欲放弃,然而张嫣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意兴高昂的蛊惑道,“伯公好好干,争取做一个大汉第一农的架势出来。”

“好。”霎那间刘仲被她的话激的热血沸腾,坚定道,“回头我就找人去齐鲁探探。”

大汉第一农,大汉第一农……

刘仲踩着轻飘飘的步子飘进了村子,要是真的能够这样的话,他三弟该多为自己骄傲高兴啊……

“你就凭吧。”前行的车中传来刘盈不赞同的声音,“尽弄些有的没的折腾二伯,若是二伯为此烦忧,反而不好。”

张嫣咯咯的笑,不以为然道,“我又没拿刀逼着伯公都按我说的做。他若是不高兴,可以当做没听过么。反过来说,要是我能够逗的他开心点,不也是好事么。”

“你呀。”刘盈无奈叹道。

宫车行到长安城之外二十里处灞上,停下来为马儿饮水,又将车身拭去尘土,才好干干爽爽的进长安。张嫣坐在车中,掀帘子向外头看,许是因为解开了缠绕在心中已久的结,天看起来格外的蓝,阳光照在身上格外的暖,空气嗅着带着格外的清新,连灞上的景色也格外的动人。

灞上离长安城极近的所在,又最是人们离别常来的地方,见着热闹。河岸边一行新垂杨柳吐着絮儿荡一丝晴明在河水里,倒影着灞水之上横跨一座长桥,百年古木搭成,历经多年风吹雨洗,犹见沧桑,其上时不时走过一些行人车辆,“年年柳絮,灞桥伤别”,这,就是古往今来无数骚人墨客渲染歌咏的所谓灞桥。

得意人见得意景,在这时候的张嫣眼中,连行人折柳送别的伤感都被稀释成一种清朗的祝福珍重,哪怕是灞桥下躺着的小乞儿也见着喜欢。

等等,乞儿?

桥下柳树边躺着一个乞儿,年纪尚小,不过四五岁的样子,衣裳单薄不遮风寒,且早已破烂,露出脚趾和肘,面上亦沾染了尘土,只一双眼睛儿微弱的张着,没有力气,却透出倔强的一点黑,和愤世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