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2 / 2)

小饭馆 少地瓜 2911 字 2个月前

但凡做买卖的,自然要出账入帐流动起来,最盼着的便是东西隔三差五不够卖的。眼见展鴒三天两头的来,先来生意是红火的,不然断断消耗不了那么许多粮食。

「借您吉言,还算过得去,」展鴒也谦虚的笑,「白米白面各三十斤,豆面十五斤吧,再有五色豆子也都来十斤。对了,若是有糯米和黄粘米,也来几斤,糯米多些。」

要过年了,也得准备些年糕,南方的白年糕,北方的黄年糕,滋味儿不同,却一样的好吃。还有那什么麻团啊汤圆的,可不都得用糯米么?

可惜啊可惜,这会儿竟然还没有玉米!黄灿灿的粘豆包多么好吃!还有煮玉米、松子玉米、金玉满堂等等……

不知道周边有没有跑海运的商人,若是有,倒是可以考虑托他们往海外寻寻,毕竟若能成功引进幷推广种植,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一桩。

「好咧!」掌柜的爽快应下,转头打发伙计去了,又往里面让,「这大冷天的,且进来喝杯茶暖和暖和。」

「不了,」展鴒摆摆手,「还要去旁的地方置办年货,瞧着雪越发大了,还是早些家去是正经。」

「这话很是,冬日里到底是自家才舒坦,」掌柜的笑呵呵的,一张圆脸越发显得和气,「其实这大老远的,若是贵店用量稳当,留个地址,回头我叫伙计按月送去就是。若有什么要添减的,一幷告诉了小子们也就是了,省的姑娘来回跑动。」

掌柜的倒是挺会做买卖,若是能送货上门,这一笔买卖基本上就能确定长久的做下去了。

能方便自然是最好,且这家粮店的货品相好,量又实在,展鴒选来选去才订了这里,轻易也不愿意换。

当下两人一拍即合,暂且说定下月还按这个量送去,若有要临时加减的,只需告诉送货的伙计,银子也是一月一结,交由伙计一幷捎回来。

稍后算钱,掌柜的就道:「本是涨了价的,不过姑娘你是老主顾,这回咱们就按原来的,下回再说下回的。」

展鴒道了谢,顺手从车里摸出来走时装的两罐泡菜和一小包腌蛋,「这是本店做的些小玩意儿,十分下饭,掌柜的不嫌弃就拿着尝尝鲜。」

掌柜的闻弦知意,也不推辞,又笑道:「展姑娘办事爽利,我自然是欢喜还来不及。你且放心,若是用得好,回头我必然告诉了一干亲朋!」

像这些积年的老字号,口碑要得,人脉也要得,若果然能得到他们的青睐,什么卖不出去?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那边伙计们已经装好了车,展鴒同掌柜的道别,又去买了些油盐酱醋糖,另塞了半车萝卜白菜土豆。

想起来有好长时间没见潘家酒楼的潘掌柜了,展鴒也顺道去瞧了他,照样送了几罐泡菜。

潘掌柜见了她还一阵唏嘘,只说再也没遇见过那样好的野猪,若是回头她再捉了,务必留给自家云云。

要过年了,街上热闹了好些,摊子上也有许多平日不常见的货物,像什么南边来的果干儿,北地来的干果儿,吆喝声此起彼伏。

展鴒要了两对红灯笼,准备回去挂在门口,也图个吉利。

意外看见有卖藕的,忙买了几斤。黄泉镇附近幷没有成规模的大湖泊,莲藕之类多是从外地运来的,隔三差五才能看见一回。且今儿的莲藕外头还裹着泥巴,十分新鲜,当真是运气好才能遇上。

另有松子榛子核桃瓜子,也都买了些,准备回去自己炒。

等最后叫卖鶏鸭的摊主提上来十来个笼子,车里已经是满满当当坐不下人,连展鴒自己都只能坐在外头。更别提那骡子,当下撩了撩蹄子,十分不满的叫了几嗓子,说不出的响亮。

展鴒有些歉意的拍拍它的脑袋,「真是辛苦你了,回去好好歇几日。」

说完,又顺手从车里拿了几个萝卜,那骡子晃了晃毛茸茸的脑袋,挺矜持的哢嚓嚓啃起来,尾巴一甩一甩的。

等骡子啃完了萝卜,眼见着心情都好了,还主动用脑袋去蹭展鴒。

展鴒笑笑,跳上车,「行了,回家啦!」

骡子痛痛快快的打了个响鼻,一甩头,颠儿颠儿的撩开蹄子小跑起来。

出城的人有些多,天气不好又慢,队伍排得老长,骡子急的四蹄乱踩,被展鴒拍了几下才老实了,只是又哼哼,看样子是非要萝卜吃。

展鴒没奈何,一边拿萝卜喂它一边啼笑皆非道:「你倒是金贵,使唤一趟要这些好东西喂。好些百姓家就连这些白菜萝卜都是拿来救命的呢!」

有了钱消费也就上去了,买起东西来肆无忌惮的,身后这一车也十多两银子呢!都够寻常百姓开销半年的了。

骡子就晃脑袋,一双长耳朵在空气中摇摇晃晃,将纷纷扬扬落下来的雪花搅出一个微型气旋儿。

展鴒替它弄干净背上落的雪,又将带来的羊毛毡子盖上,这才安心了。

这年月,牲畜就是最宝贵的生産力和财産之一,且它们也都是有灵性的,得好好呵护着。

百无聊赖间,展鴒就见不远处许多人围着一张告示议论,就顺势问旁边的妇人,「大娘,那是出什么事了?」

「有人找孩子哩!」那妇人唏嘘了一阵,「外面省府的,一路贴到这里,那天杀的拐子!」

不管什么时代,人贩子总是最令人发指的社会毒瘤之一,无数原本幸福的家庭因他们一朝破碎,无数原本快乐的孩童堕入地狱……

展鴒跟着叹了一回气,可到底无能爲力,转头也就忘了。

雪越下越大,还没到晚上的天就阴的发黑,不用她催促,那骡子自己就加快了速度,一路小跑。

四面八方都是呼啸的北风裹挟的雪片,大如鹅毛,势如瓢泼,遮天蔽日,地上很快就白了。

除了风声之外,只有骡子蹄子踩地、车轮碾压路面的动静,以及它脖上挂的铜铃叮当做响。在这寒冷的冬日,声音都好似被冻住了,被狂乱的北风用力吹开之后,连同雪花一起飘飘忽忽,却传不了太远。

偌大而虚无的空间无边无际,混杂着冰冷的空气形成一个奇异的空间,周遭黑暗处仿佛潜伏着伺机而动的猛兽,只等行人稍有懈怠便会张着血盆大口扑出来!

展鴒用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眯着眼睛看前方分辨不出东西南北的路,渐渐地,竟看见路边有几点昏黄的火光微微晃动。

走得近了,才发现竟然是铁柱打着灯笼在路边迎。

风很大,雪也很大,他不知在外头等了多久,头上、肩上密密麻麻落满了雪花,若非被大风吹得摇摇摆摆的,远远看见简直像一个雪人了。

展鴒心头忽然一片火热,胸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同样发现骡车的铁柱快步上前,帮着牵骡子,「没想到雪下的这样大,姑娘冻坏了吧?二狗子热了姜汤,快进去暖暖身子。」

展鴒跳下车来,用力伸展了下胳膊,笑容灿烂,「好。」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宿,呼啸的西北风刮得像饿鬼下山,可客栈的地龙烧的热热的,屋内暖烘烘,四人睡的不知多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