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能使鬼推磨,如此一来,即便好些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看了之后也不免动了心思,甚至满是懊恼的想,爲何自己偏偏没碰上那歹徒,不然没准儿还能狠赚一笔!
转眼日到正中,同样的话几个衙役已经念了老半天,说的口干舌燥,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可依旧没有任何綫索,众人不免有些沮丧,也有些焦急。
一日不捉到那贼子,城中百姓便一日不得安宁!
到了交班轮值时分,上午站岗的衙役与来接班的人交接过了,捏着嗓子往回走,谁知刚转进一个小巷子,后头忽然追上来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小心翼翼的喊道:「差爷,差爷,小的昨儿曾见过画像上那人……」
差不多是张远他们走后五六天,客栈终於迎来了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客人。
天气越发冷了,呼吸间白色的水汽清晰可见。淩晨时分还下了一场绵绵秋雨,湿冷的寒气入骨,叫人忍不住进一步裹紧棉衣。雨后路上就有些泥泞,展鴒叫铁柱他们割了些草铺在路上,一来不容易溅出脏水,二来路面不容易塌陷。
回头来人盘炕,顺带着多买些砖吧,沿着铺几条路,不然这少有雨雪可就成了泥塘子,莫说影响生意,就是自己看了也碍眼。
因天气不好,铁柱和二狗子暂停了盖房子,蹲在屋檐下边背书边用草编蚂蚱。虽说是跟着展姑娘干活的,可他们两个大男人一文钱不挣,总觉得面上无光。合计之后便见缝插针的编着蚂蚱,进城的时候三文钱一个五文钱俩卖了,几次下来倒攒了一二百文,也换了两斤盐和几斤米面,於是越发有了干劲。
豆芽已经发了一茬,绿豆芽长的快些,黄豆芽略慢,总体效果都还不错,展鴒就又泡了一盆蒜,准备过几天炒蒜苗吃。
快到晌午了,展鴒飞快的定了菜单,决定中午醋溜一个绿豆芽,用泡发的虾米做一个鶏蛋汤,再用刚才拌好的肉馅做一个蒸肉龙。
对了,昨儿买的半扇猪十分鲜嫩,难得有那样漂亮的肥膘,吃起来肯定很香。索性剁两根肋骨,与切成大块的土豆一幷红烧了!要烧的透透的,待土豆焖到烂烂的,一部分化成浓汤,肥瘦相间的排骨更加入味,又咸又香,这样吃起来口感更好!
前几天做的白萝卜泡菜也已经可以吃了,几样菜加这个小咸菜,他们四个人吃已经足够。
不过这么一来的话,有了肉龙,土豆排骨浓汤就不能拌饭吃了,哇,这个拌米饭真的是绝配,如果不能善加利用,岂不是暴殄天物?
正挣扎着呢,铁柱忽然攥着草蚂蚱冲进来,一脸兴奋的指着外头说:「展姑娘,有客人来了!」
客人?
这可真是稀罕。
大约是之前张远说的,福园州通往这边的路被打通了,所以重新开始有人经过吧。
展鴒飞快的将卷好的肉龙上蒸笼,抆了抆手出去看情况,就见外头是两辆乌蓬马车,虽然低调却十分讲究。前头一辆马车的车夫正在跟里头的人说话,从被掀起一角的车帘中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有个年轻女子。
就见车上的人飞快的说了几个来回,车夫一脸无奈的放下脚凳,陆续从车上扶下来一主二仆三名女子。
当中那名女子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穿着一身满綉缠枝玫瑰花样的鹅黄长裙,外罩轻巧的银鼠皮斗篷,头上戴着一对玉环和一支芙蓉步摇,耳畔滴着翠玉坠子,容貌姣好,只是眉宇间有些尚未散去的怒意,稍显冷漠。后头亦步亦趋跟着一个年青的护卫,脊背挺直,神情警惕。
她身边那个婆子一个劲儿的劝,「大小姐,我的姑奶奶,顶着天再有一个时辰咱们便能进城了,到时候你便是想吃龙肝凤胆咱们也能弄来,何苦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凉之地停下?若是弄脏了衣裙可如何是好?」
那大小姐却丝毫不听,「一个时辰,你说的轻巧!早说了我自己带人骑马走倒便宜,偏你们不肯,拿出爹爹的威风来压我,只要坐车!如今倒好,龟也似走了将近两个月还没到!我在这车上坐了大半日了,什么风景也没得瞧,只晃的头疼脑晕。你瞧瞧这都什么时候了,竟还叫我忍耐?我不管,我要用午膳!」
「小姐啊,」后头帮她提斗篷的丫头满脸嫌弃的扫视四周,忍不住出声道,「可这穷乡僻壤的能有什么可吃的?倒不如回车上吃咱们带的点心糕饼吧。」
「是啊,」婆子也趁热打铁的说,「年初走的时候这里什么都没有,怎么就平地里冒出一家客栈?谁知道是不是黑店呐?万一吃坏了肚子又怎么弄?」
「黑店又如何?」大小姐显然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听了这些话越发不耐烦,猛的指了指后头跟着的几个护卫随从,「正好瞧瞧他们是不是吃干饭的!且此处乃是爹爹治下,你们信不过我,难不成还信不过爹爹?」
身后的护卫被她指了个正着,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有了点尴尬的神色,却没说话。
小姐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哼了声。
从南到北这一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候居多,他们一行人也只好吃干菜,或是点心肉的,她现在一听什么自己做饭就想吐。
婆子和丫头都哑口无言。
「这位婶子,什么黑店白店的,您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光明正大偷听半天的展鴒笑眯眯上前,一本正经的说,「我们这可是正经百姓开的正经店,前不久还刚接待过几位差爷呢!若果然是黑店,还能活到现在?」
背地里说坏话,却叫人家抓了个正着,那婆子难免有些尴尬,可见她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又长的挺正派,多少放心了些。
不过还是小声嘟囔了句,「可你们这也忒寒酸了!哪里有写着客栈,却连个屋顶都没有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