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牛追问:“医生,能接着多用点药吗?多用点会不会好。”

“可以把你带回来的药用完, 但效果估计也就这样了。老太太这个情况,是当初亏空得太厉害,身体太差了。”

亏空得厉害?

陈牛回想起那段挨饿的日子。

差点把自己饿死,能不亏空身体么。

村里头,也不是没有更年轻的人死去,都说是身体差。以往陈牛觉得那种生命逝去的感觉,令人伤感, 此时却感知到身临其境的苦痛和酸涩。

他一只手捂住脸, 试图遮挡住面上的痛苦。

时千也转过身,不愿意再听下去。

他在病房外趴着,不敢进病房,因为怕自己控制不好情绪, 反而让张佩月知道不好的消息,影响到心情。

等陈牛回来,蹲在一边的多了一个。

时千把脑袋往陈牛身边挨挨,看到他发红的眼眶。

时千小声:“哞……”

我也想哭。

然后就有大颗的泪珠子,从时千的大眼睛里滴落,滚出来。

陈牛看得怔住,泛红的眼眶也泛起湿意。

他伸出手,去抆时千脸上的泪。

“你知道了。”

陈牛的声音也很低,像是感慨,又像是跟自己呢喃对话。

情绪一下没绷住,陈牛抱着牛也流下泪。

林南音听到憋着哭的动静,出门看到这一幕,心里头滋味难言。

她抆抆眼角,想到自己看过的那许多书,实在是太浅显了,以至於看似知道很多东西,此时却无能为力。

她忽地生出强烈的深造学习的念头,不想……这样一直接受改造了。

她不想一直在胜利村种田种地。

投身於粮食生产的一线,固然是光荣的,但她明显不擅长农事。

林南音想了很多事,坚持到了陈牛休息好,来换班照看老太太。

而后林南音又去给远方的妈妈打了电话。

她说钱用不上了,陈牛想办法弄到了钱;也说起自己此时的痛苦和想法。

林妈妈听了,沉默后也只能无力安慰:“南音,继续学习吧。我们有书,就可以继续学习,像你一直做的那样,坚持学习吧。”

“你看我们的国家,它其实需要很多有知识的人,来让整个社会变得更好。”

“再等等吧,妈妈相信一切会好的。”

***

张佩月又住了两天院,吃着苦药,还在头上和半失去感觉的腿上,扎了长长短短的针。

又是一个第三天,老太太不乐意在医院待了。

张佩月半靠在病房的枕头上,主动开口:“带我回去吧。”

她看向陈牛,陈牛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