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他似乎又回到原来的世界,充斥着死亡与罪恶,背叛与决裂。黑暗中,他想起曾经在最痛恨的毒品走私组织里整整呆的三年,然后,他将其在亚洲的据点一个一个挑的一个不剩。
他以为他胜了。然而,却在最后的最后,真正的主犯只找了个替身就不了了之。
一夕之间,所有的努力和苦泪付水东流。暴怒,愤慨,依然无可奈何,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天真。
再后来,又辗转国际军火走私,国际恐怖组织…
他游离在正道与罪恶的边缘,为人不耻,为人不解。他迷惘,挣扎,到最后的麻木。满眼都是戳疮与丑恶,虚情与假意……
当他遇到那盏神灯的时候,几乎是毫不犹豫的。
在那个世界,他生无所恋。
一袭灰影忽然跌进他的眼中,那人有着道骨仙风,凌云气节,有道亦有义。
「…繁华红尘,总会有让人留恋的东西,追名逐利,霸业抱负,情爱恩仇…总会有罢?」
留恋的…会是什么呢?
权势,爱情…
也许,两样他都应该去试着得到…
隐隐约约,耳边忽然有刻意压下的呼吸声。以七月少渊的警觉,竟然等人近在咫尺了才发现?!
凤目突然张开,那人猝不及防一顿。
璟非颀长的身影僵在桌边,手中提着一张薄毯。
他立即退开两步,垂首低声道:「少主…还是回床上歇息罢。」
七月少渊一个眨眼,黑影立即消失无踪了。他望着书桌上兰花瓷瓶旁叠好的薄毯,眼尾弯起一抹深意。
翌日清晨,原来晴和的天空却飘起点点细雨,才暖些的天气又冷下来。
七月少渊醒的极早。原本他的梳洗穿戴都是有璟非一手负责,但是今日,他却没有唤他。
两指按住书桌上的白底兰花瓷瓶,微微一转,「喀喳」一声,壁上字画滑落,露出藏剑的暗格。七月少渊将穹渊剑取出,轻轻抆拭着剑身。
七月少渊挑眉,淡淡啧道:「…终於到了要用你的一天…」
凑近一嗅,指尖似乎残留着一丝麝香,似乎是屋子里安神烟的味道…
他刚刚将剑系在腰间,外边传来璟非扣门的声音。
黑衣劲装恭恭敬敬半跪在地,声音低沉而不带波澜:「属下恳请…」
「你也想去?」七月少渊淡淡看着他,很显然,这个请求是他预料之中。
璟非一愣,随即干脆点头。
「好罢,你就暗中跟着罢。」
实在惊讶於他的同意,璟非有些反应不过来。
「愣着干什么,准备走了。」七月少渊好笑道。反正就是他说不,这个男人也会跟着罢,倒不如就让他在自己眼皮底下…
「奇怪,怀袖居然没吵着要一起走…」七月少渊摇着头,悠悠朝正厅走去。哪知才走到门口,他就发现自己果然是太天真了…
屋子里头飘来清脆而甜腻的声音,不是舞怀袖还有谁?
「…人家天天闷在阁里都快发霉了,涵大哥,你就带我去嘛,怀袖保证不惹事!」
「……这个,此行恐怕危险…」
「没关系,我会给你们煮饭洗衣服!」这两件事貌似没什么关系罢…
「呃…不敢劳烦姑娘…」
「劳烦我吧劳烦我吧!」
默——
「舞大小姐,你当我们是去玩呐?」七月少渊忍笑踏进屋子。
舞怀袖翻个白眼,不理他。继续摇着涵墨尘的袖子,搞得「不近女色」的灰衣道士一个头两个大。
涵墨尘劝道:「怀袖姑娘,我们真有要事要办,不如改日涵某再邀姑娘上峰游玩?」
「……哇呜呜呜!欺负人!就是嫌我碍手碍脚嘛!呜呜呜——」舞怀袖忽然大哭起来,背过身蹲在地上,两肩一耸一耸的,伤心极了。
「涵某决无此意,姑娘误会了,莫要哭了…」涵墨尘抚着挂满黑线的额,轻声安抚道。
「…那你带人家去!」
「这…」
「哇呜呜呜——果然是这样!」
「……」
七月少渊正欲去堵住涵墨尘的嘴,可是很显然,他是来不及了。
「好好,我带你去就是了。」
果然心软了…舞怀袖默默在心里比了个阿七教她的「V」字……
「怀袖就知道涵大哥最好了!」舞怀袖喜滋滋地蹦达过来蹦达过去,哪里有一点才哭过的样?
七月少渊摇首叹道:「墨尘呐墨尘,你可知道‘对女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涵墨尘默然,道,「那是你杜撰的罢…」
两人都很有默契的绝口不提昨夜之事,好像那从来不曾发生过。
说话间,一袂紫衣飘然现在门口。
「御阁主。」
御流云似笑非笑看着几人打闹,道:「昨晚可还尽兴?」
闻言,涵墨尘和七月少渊皆是一顿,七月少渊望着他,后者只是淡淡微笑颔首。舞怀袖和叶君反应更大,几乎又吵起来。
几人向御流云告辞,末了,他别有意味地向涵墨尘轻笑道:「嗯…看来涵公子跟少渊交情颇深?」
涵墨尘淡淡道:「我们确是好友。」
好友…
七月少渊移开目光,垂首苦笑。
「哦?」御流云挑眉笑道,「……若少渊日后欺负了你,只管来找我!」那人紫袖一拂,大笑着转身离去。
「……」
「……」
这一路上,恐怕都不会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