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一声沉稳的喝止响自门边,深厚的劲力激荡在大厅内,颇有振聋发聩之效,霎时整个大厅静默下来。
宽大的湛蓝凌格袖负在身后,蓝衣男子缓步步入,他双眉斜扬,凤目神飞,两鬓有些与年龄不符地刻上了稀疏银白的痕迹,却丝毫掩不了盛年俊气风华。
剑池历届的主持方,御风山庄,百年来稳坐武林泰山北斗,此言绝非虚假。而现任庄主御流霄便是历代庄主中最年轻有为而受人敬重的一位。
御流霄身后跟着进来三个男子,其一是祁门门主逝辰,另外两个则是涵墨尘和叶君。
见御庄主的到来,双方也只得做罢,向他见礼。
后面之事公子七自是不知道了,因为当他们进去之时,他就独自悄悄溜了出去。
远离了大厅的喧哗,夜晚的剑池似乎格外的宁静。月光凝在竹林小路上,映着洁白的光华,竹影幢幢随风而动,浅浅竹香从通幽曲径处传来。
公子七迎月而立,背后拉出一条长长淡淡的影。
本来散慢悠闲的神情,忽然格外的认真而分明起来。他微微侧过脸,幽黑的凤眸向身后的竹林扫视片刻,忽而低声道:「出来罢,璟非。」
话音刚落,竹林间轻轻一动,霎时又恢复了寂静。只是眼前多了一抹黑影半跪在地。
「少主,」他低低道,声音沉静而干脆。他微微抬首,一双墨黑深沉的眸子眨也不眨地望着公子七。
「起来罢。」公子七看着他轻轻叹口气,道,「谁派你来的?重阳长老吗?」
璟非站起来,低垂着首,身体却挺的笔直,摇头道:「不。」
「…那是你自己要来?不放心我吗?」
璟非一顿,道:「是。」
公子七蹙眉:「所以就先跑到剑池一直等到现在?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
璟非眼神一暗,随即单膝跪下,一字一顿沉声道:「属下知错,愿意领罚。」
「你……」公子七简直无语了,看着他的样子,却怎样也发不了脾气。自从一年前无意中救下这人,说服重阳长老让他留在身边作影卫之时,他就从来是这副恭顺却又透着疏冷的样子,口中说着知错知错,做事依旧我行我素。
他无奈地扶着额头 ,道:「罢了罢了,你爱跟就跟着罢。没有我的命令,别让别人发现了行踪。」
璟非忽然抬头,掩不了目光中的惊讶,又立即移开眼光,迅速答了声「是」。
「等等,」公子七忽然想起一事,「你现在可带了五百两银子?」
「…有。」他的目光中带有疑问,不过,最终什么也没问。
高远的夜幕,满月飞明镜,风拂云散,夜凉如洗,霜华满地,欲跨浮云飞起。
公子七借着月光往回走,不远处的竹林另一边,隐隐传来人声。他循声望去,隐约看见两个男人的背影忽觉有些眼熟。
「二师兄,你看今晚的月亮,好圆好美。」
「……」涵墨尘抬头看了一眼,道:「月亮在哪里看都是一样,从前在山上也没见你这么说过。」
「当然不一样,你在山上只顾着习剑修道,几时陪我赏过月?」
「山上还有别的师兄弟,你若觉得无聊,可以找他们玩。」
「……玩?」叶君深呼吸几次,又重新抬起头,满怀期待的望着他道,「再过几日,便是元霄节了,我听别人说,元霄节的汤圆要和喜欢的人一起……」
叶君双颊泛起一丝红晕,声音越说越小,小得快要听不见。
「汤圆?你肚子饿了?刚刚不是才用过膳吗?既然如此,不如回去吃点干粮,早些休息罢。」
「……」公子七扶着一根粗壮的竹子,差点没倒塌下去。
着临门一脚踹是踹下去了,只可惜……撞倒脚了。
「七兄,你怎么在这儿?」
公子七清咳一声,若无其事走了出来,微笑道:「哦,我正在散步,刚巧经过,刚巧经过。」
「公、子、七!又是你!!」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表白,却惨遭乌龙的叶君,「火辣辣」地盯着他,头顶几乎要冒出烟来。
「小君。」涵墨尘蹙眉看了他一眼。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礼数呢。
叶君磨牙,二话不说,头一扭就走了。
这……好像不是他的错罢?
公子七挑眉道:「涵兄,你的小师弟的心意,你不会真的不知道罢?」
「……」涵墨尘一愣,又摇首叹道,「七兄与我们相识不过几日便已看出,我又怎会不知?只是…小君是个很单纯的孩子,又认死理,而我,我只想专心习剑修道,从未想过这情爱之事…抱歉,这样的事真是太失礼了…」
末了,他看了公子七一眼,又加了一句,「不过,我觉得七兄是个可以说话之人。」
「无妨,无妨。」他本想说其实也挺有趣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对了,七兄何以会到剑池?」
「……我是为了找些人,查些事。」
「哦?在下也是来找些人,查些事。」
公子七目光微闪,道:「那你查到了吗?」
涵墨尘摇摇头,道:「且看明日罢。」
圆月依旧高悬在漆黑的天空之中,在背着光的地方,一个披着貂裘披风的男人,正坐在雕花大椅上,弹了弹金亮的指甲。
他对着跪在地上的男子狠狠道:「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