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上前替他检查一下伤势,就见独孤漱玉正色对他道:「梁大哥,对不起,害你为我担心了,我知道错了。谢谢你,梁大哥。」
梁易怔怔的看着,漱玉在向他认错,漱玉竟然会向他认错?就那么想着想着,不觉眼前一黑,身子一歪,又昏了过去。
独孤漱玉瞪大了眼睛,回头望着东方闻,奇怪道:「梁大哥怎么了?怎么又昏过去了?」
东方闻满脸黑线,心里道:「没用的东西。」嘴上咳了两声道:「咳咳,你梁大哥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而已。」
当下四个人就在内室里安歇。百味子一直没机会插嘴,这会儿终於能把憋了一肚子的疑问问出来了,陪着笑道:「漱玉啊,你快告诉我,那些土匪既然绑架了你,怎么还肯放你回来?」
东方闻和梁易也正好奇这一点,却听独孤漱玉委委屈屈的说道:「我哪知道啊,我那么热心的期盼着他们把我绑回去,让我好好的体验一下做人质的感觉。我为了能让他们当一个称职的绑匪,把那么先进的酷刑都跟他们说了。浪费了我好多口水,我怕他们听不懂,说的那么详细。光一个辣椒水,就讲了四个时辰还没讲完。我这么认真的给他们上课,谁知到了后来,他们就商量着要把我给送回来。我当然誓死不从了。所以他们回到这里后,我坚决不肯下车。可谁知……谁知道他们为了送回我,竟然连车都不要了……呜呜呜,我……我明明是这么的可爱啊。」
东方闻和梁易头上的冷汗同时冒了出来,现在已经可以肯定了,土匪们送漱玉回来的原因就是:可怜的他们再也受不了漱玉这恐怖的罗嗦。漱玉的功力竟然把人家吓到连车都不要了的地步,想一想真的是恐怖的很啊。
梁易忽然开始同情起那些土匪来,不知道这一段会不会成为他们终生的噩梦,唉,还真的是很可怜啊。忽然听独孤漱玉道:「对了,东方大哥,我听他们说话,好像提到了芳和娘娘和这次的事有关系。」
东方闻和梁易蹭的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失声道:「你说什么?」
独孤漱玉被他们吓了一跳,呐呐的道:「你们怎么了?」
东方闻抱着他,沉声问道:「好漱玉,你把那群土匪的话说给我听听。」
独孤漱玉便依言说了一遍,半晌,方听到东方闻森冷的声音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没想到芳和这个女人还真是死性不改。现在我虽然还不能和她翻脸,但是以后……哼哼……」他虽然没说以后怎样,但梁易却已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知芳和的下场必定会凄惨的很了。
梁易便道:「原来是麒麟山的何难等人,难怪敢在咱们的地盘上虏人,这下倒有些难办了。」
东方闻道:「怎么难办?」
梁易道:「麒麟山的土匪虽然是寇,但他们杀富劫贫,从不伤害无辜,据说那七个兄弟都是豪爽之辈,以至於劫来的财物悉数分给了穷人,他们的山寨倒穷的叮当响,连房子都没钱修。结果前年那场暴风雨,倒刮倒了他们所有的房子,最后害得七个兄弟到处出来借钱,又有谁敢借他们?我听说到底是等了两个月,做成了一票买卖,方把房屋简单盖起来了。这样的人,总是下手有些为难就是了。」
东方闻冷哼一声道:「那又怎样,你难道是吃斋念佛的不成?凭他是谁,敢动我的漱玉,下场就只有死。我要用麒麟山所有人的鲜血警告世人,让他们再也不要打我的漱玉的主意。」
梁易心中一凛,忙答应道:「是,堂主。」忽然听独孤漱玉不依的叫了起来,说道:「东方大哥,你这么维护我,我很感动,可是我不喜欢你这样黑白是非不分,那些土匪大哥为了百姓们,连自己的房子都没钱修。我还听他们说,这辆马车是他们山寨里唯一的一辆马车,这样的人,我们绝顶堂应该帮助他们才对啊。可你为什么竟说出这么冷酷的话来呢?我不信你是个天生的坏人。如果你执意要这样做,我再也不理你了。你想想,他们完全可以杀了我,就算是他们说的理由,怕给了皇宫和你一起攻打他们的借口,但事实真相又有谁知道,到时候他们只要抵死不承认,你又有什么办法?他们不杀我,我看多半是因为他们觉得我无辜,才不杀我的……」
梁易一听这话,隐隐有罗嗦下去的趋势,忙打断道:「是啊,堂主,漱玉说的有理,虽然麒麟山向来不把我们绝顶堂放在眼里,那也只是因为他们觉得我们是朝廷的人而已。堂主大人大量,何必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呢。」
东方闻沉默半晌,方答应道:「这也罢了,只是不替漱玉出这口闷气,我心里着实不痛快,若有机会,怎也要他们付出些代价。」
梁易大大的松了口气,一是为了麒麟山土匪终於得救,二是为独孤漱玉已经有了睡意,暗道今天晚上的耳朵不用受罪。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简直是大错特错了。还没等睡沈,他和百味子便被独孤漱玉的梦话惊醒。仔细听去,不由大惊,这独孤漱玉的梦话简直比他的罗嗦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眼看天就要亮了,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逃了出来,一边还感叹东方闻实在是被训练的厉害,那么大声的梦话竟还不能将他吵醒。
再说何难等人,记挂着那辆陷落在绝顶堂里的马车,那可以说是他们山寨里唯一一点值钱的东西了。甚至有的兄弟的口号就是:人在马车在。人亡马车不能亡。若在自己的手里丢了,还要拿什么脸面回去见众位弟兄啊。
当下商议定了,就在离京城不远的一个郊区找了间破败的山神庙住下,因为身上唯一的一点钱已在前几天住客栈的时候花掉了。夜里就跑到附近的农田偷几个地瓜烤来吃。有时候运气好,还能打着两只兔子解解馋。这对他们来说可是难得的美味。因为麒麟山的动物们,已经被他们吃了一半,另一半都纷纷逃命去了。
好容易挨了十几天,估计绝顶堂的风波应该已经过去了,何难就和几个亲信及兄弟说道:「过了这些日子,想必已经没人看着那辆马车了,绝顶堂是什么地方,哪能看得上咱们的车啊?所以我们若想把车偷出来,也并非难事。明天是三十,晚上没有月亮,我们就在明晚行动,然后快马加鞭赶回山寨。我可不想在有那小鬼的地方多呆哪怕一刻钟。」
众人纷纷答应,至第二晚,各自掏出一套补丁又补丁的夜行衣,便开始向绝顶堂进发。
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几个人飞驰在黑暗中的街道上,路景不由感叹道:「大哥,这天真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可见老天爷的确是照顾我们的,正应了那句话,『月黑偷车夜,风高逃亡天』啊。」
何难哼了一声道:「大敌当前,你这样乐观我很欣慰,只是别乱引经据典的。什么偷车夜,那车本来就是我们的,怎么能叫偷呢。」
不觉到了绝顶堂,几人立刻不再出声,「嗖嗖嗖」的一齐跳进绝顶堂堆放杂物的一个院子里,果然就看见他们那辆宝贝马车被放置在东北的角落。
路景一阵激动,就低声欢呼起来,被何难一把摀住了嘴巴,骂道:「你想把人都招来啊?找死也不看时候。」一边又不满道:「奶奶的,把我们山寨的宝贝放在这么个旮旯里,明显是不重视我们麒麟山的众土匪嘛。」
路景嘻嘻一笑,宽慰道:「正是这样我们才好偷出去啊,大哥,只是损失了几匹马儿,怎么想个法子把它们也找出来,偷出去就好了。」
何难道:「再说吧。这儿毕竟是绝顶堂的地盘,不宜久留,我们先把车偷出去再说。」话音一落,他脸上便出现了奇怪的表情。
其余人的脸上也出现了这种表情,半晌路景才呆呆的问:「大哥,我们……我们要背着这么大的一辆车爬墙吗?」
何难望了望约有十几米高的大墙,立刻否认掉了这种提议,可是如果从门走的话,哪里都有人看守,而且绝顶堂看门的人中,都有一两个高手在内。势必要惊动东方闻等人,就凭他们几个,无异於自寻死路。
何难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忽闻车里一个清朗的声音道:「麒麟山何大当家,在下梁易,已在此恭候大驾多时了。」随着话音,从车里步出一个年轻人,虽在黑暗中看不清面目,却隐隐能感觉到那份沉稳的气度。
何难心下一沉,暗道这回必然不能善了了,握紧手中的长刀,悄悄对路景道:「等一下我一动手,你们就赶紧逃出去。」
路景沉声道:「怕什么,大不了一起死。大哥,我们能和你死在一起,也是一件快事。为何要让我们回去做缩头乌龟。再说,向来闻听绝顶堂副堂主梁易智慧武功,均属高手之列,能有这样的对手,夫复何求啊。」
梁易含笑道:「三当家过奖了,梁易不敢当。请各位不要误会,梁易此来,只是想和各位做一笔买卖而已。」
「做买卖?」何难怀疑的盯着他,心中却在盘算着如果真能和绝顶堂做成买卖的话,应该会有不少的利润可赚。
梁易点点头:「不错,只要你们能答应我一件事,我愿意付出五千两银子,另外还有五十匹好马赠送。」
路景的口水当场就流了下来,用颤抖的声音道:「五……五千两银子?那……那个……梁副堂主,什么事情要我们办,咱们可以商量商量。」
何难虽然知道必定不是容易的事,但一听说五千两银子,不由也有几分心动。正要听梁易怎么说,车厢里忽然又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直嚷着道:「是我是我了。土匪大哥,好久不见,我好想你们啊。」话音未落,独孤漱玉便从车里跳了出来,脸上愉快的神采即使在黑夜里,似乎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早在听到这个噩梦般的声音时,何难几个人便忍不住的打了几个寒战,无法想像。老天爷怎么会让见到这个小鬼的恐怖事情再度在他们身上发生。难道是他们平日里坏事做尽的报应吗?可是他们虽然是土匪,但明明是为了老百姓做事的啊。为什么……为什么……难道好人真的不长命吗?不过这种死法,对他们这些土匪来说,岂不太残忍了吗?
独孤漱玉哪知道面前几个土匪大哥正在向老天抱怨,露出自认超级无敌可爱的笑容,却不知看在何难等人眼里,却只觉得无比可怕。因为这意味着他的罗嗦马上就要开始。
果然,独孤漱玉笑道:「各位土匪大哥,因为我东方大哥说我现在在绝顶堂里好像有些不安全,所以决定让我跟你们回去住几日。当然了,我们是会付报酬的,就是刚才梁大哥说的那些了。如果你们觉得不满意的话,我们还可以慢慢商量。我可以仔细的告诉你们收留我的诸多好处,例如你们从此后……」
梁易一看何难等的脸色开始发青,忙插嘴道:「对对对,可以再商量,要不一万两银子如何?」
「啊,土匪大哥,你看,转眼间就增加了五千两,不过你们可也不要太贪心了嘛。俗话说的好,人心不足蛇吞象……」
「弟兄们,不要车了……我们……扯呼。」何难脸色逐渐发白,终於放弃了宝贝马车,发出了撤退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