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泉等人听杜小小这么一说,心里起了好奇,“哦,这我们倒是要听一听了。”
只可惜,他们一时半会儿还听不到。
至於听到的——
洛王的生母眼眶泛红,不住的对顾清欢说,“这出戏写的太好,太好了。”
尤其在听到“赏春香还是你旧罗裙”之语时,她忍不住落泪,不止她,旁边的女眷们也莫不感怀伤情。
她们看得出来,听得出来,这戏本是用了深情的。
事实也是如此,纵然是汤显祖在写到“赏春香”之句时都忍不住在柴房掩袖痛苦,足见是把全部敢情注入这戏文之中了。
至於杜丽娘因情而梦,因梦儿死,因情而生,这听起来荒唐,许多卫道士甚至会嗤之以鼻。但在这些出嫁前曾深居闺阁的人而言,却是想都不敢想,却想起来很美的事。
谁又不想轰轰烈烈的爱一场呢。
少女怀春总是诗。
她们也曾少女过。
至於外面诗会上的人,他们自诩风流,正是想要靠诗博名声,赢得美人青睐,从而红袖添香夜读书的年纪,所以他们代入感十足,轻易的就把自己代入了《牡丹亭》的男主人公柳梦梅。
试想,同美人相识於梦中,冒天下之大不韪,幽媾於牡丹亭畔、芍药栏边。美人因相思自己而成疾郁郁而终,两人再次相见时竟已人鬼殊途,没曾想他们的爱情感动了阎罗判官,使得美人还魂复生。
这得是多么浪漫的事情啊。
这得多大的魅力才让美人生死契阔啊。
若少女情怀总是诗的话,少男的思绪总少不了意淫,而这戏就是把他们的意淫化为了现实,因此听起来如痴如醉。
即便对故事不大感冒的,也在如痴如醉——他们在欣赏这唱词,这唱腔,以至於曲终人散后,人们还在回味不已,时不时地跟着轻哼几句,然后砸吧下嘴,觉得不得其三味。
这出戏,还是多看才成。
一遍是不够的,两遍也不够,至少得等到完整的唱下来才行。
因此,在一出戏罢,时间不早,众人散去时,不少人问陆白,这出戏什么时候再唱,一定要告知他们一声,他们一听去听。
“再过两三天就唱。”陆白说。
地点就选在酒庐后面的秦淮河上。
不止如此,这出戏还要不断的唱,一直唱到整个南朝都在传诵为止。
这样不止在扬名,完成和在王长康的赌约,也是为了扩大浩气门的名声,同时选出这些戏子中足以修行的人,从而收为弟子。
众人一听几天后就能再次看到,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顺便把这个消息带到了全京城。
洛王也高兴道:“到时候我一定去给舅舅捧场。”
陆白让他多带几个人去,顺便好好帮他宣传宣传,“我这次可是给你西山诗会长脸了。”
洛王忙道一定。
陆白这次还真给他长脸了。
一首《桃花庵歌》夺诗魁,一曲足以修行的《十面埋伏》在诗会上初面世,还有一出《牡丹亭》——盖过了《十面埋伏》,震惊了众人。
洛王毫不怀疑,从明天开始,京城处处将是西山诗会的议论声。
别说东山诗会了,就是整个京城的诗会,都要盖过去,他估计父皇都要问他几句,这脸面长的,太长了。
洛王感激万分的送陆白上了马车,又恭送他们离开。
天将黑,雨依旧在下。
街道上起雾了。
往日繁华的京城,此时变的十分安静,摊子收了,两旁的店铺客人寥寥无几。满世界只有密密匝匝的落雨声,还有马车走在路上的声音。
马车的车帘旁边挂了一马灯。
灯光照不亮前路,只为提醒行路人有马车经过,却照的亮车里。
顾清欢斜靠在车壁上,借着灯光看陆白,“今儿你可把风头出尽了。”
陆白的手探入她怀,摸着紧致的小腹,用手指头来来回回的划去,“我现在就是风头。”
“得了吧。”顾清欢把他手拍走,“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抄的。”
“有时候,抄也是个本事。”陆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过这些确实是抄的,曲子抄的不知名的前辈,诗抄的一名叫唐伯虎的前辈——”
陆白回头看着顾清欢,“这位前辈可了不得,诗书画三绝,尤其画和书,绝对的一代大家,有机会的话我让你见识下他的书法。”
陆白知道顾清欢爱好书法,他现在还知道,他抽奖可以抽到前世的文学作品,指不定就可以抽到唐伯虎的字画,到时候让顾清欢好好开开眼。
当然,这世上并不缺书法名家。
尤以洗砚池——一个以书法为修行的门派,门内更有不少书法名家的碑帖。
不过,陆白相信,唐伯虎的书法一点儿也不逊於他们。
顾清欢点了点头,“好啊。”
“至於这《牡丹亭》,你已经知晓了,它出於一名为汤显祖的前辈之手,他写的本子都不错,当然,我选择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陆白见顾清欢好奇,微微一笑,卖了个关子,“汤前辈还有一个本子,足以让咱们打个好翻身仗。”
陆白这个本子指的是《邯郸记》。
黄粱一梦的故事就出自於此。
这戏本里曾有一段主人公驻守边城,却被奸人无限,狗皇帝趁机把主人公下狱的一段,陆白准备把这一段同朔北城的冤案结合在一起,到时候好好的掀起一场风雨。
等这出戏传出去,陆白估计太上皇都要气的跺脚。
不过,不着急,先慢慢地积攒实力再说。
陆白正想着这些,马车忽然停了,“谁!”赶车的弟子在帘外惊问。
陆白掀开帘子,见前方浓雾,浓雾之中有一人站在马车前,身上背着一把大剑,背对着陆白。
他转过身,是一个穿着麻布衣,双目炯炯有神,足以破开浓雾照亮陆白的有神。
这人轻轻地挥了挥剑。
吼!
浓雾中钻出一条雾龙,直奔陆白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