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清……胤褆……朕的『千里驹』,以军功直封郡王,最后……最后却被圈了二十六年……应该是翱翔苍穹的海东青却被折了羽翼……你可恨朕?」胤祄抬头看着他,眼神萧瑟压抑,似乎有什么要喷薄而出。
弘昱只觉喉头哽咽,良久才慢声道:「怎么突然记起前尘?不都是过去之事了吗?」都几十年了,怎么突然翻起旧事?
胤祄突然低低笑了起来,听着却像是呜咽之声,「应该是恨的……特别是兴平三十七年直亲王薨逝……以亲王礼出殡,帝王亲临哭奠,按遗言葬於边关苦寒之地,说是身死魂在,继续护我大清国土安定,各亲王郡王贝勒亲扶灵柩,最后以军礼下葬,十万将士齐痛哭……那个场景……呵呵,的确是这样才配得起战功赫赫,无论海战陆战都不曾有过败仗的直亲王……」
弘昱抿了抿唇,这个世界的『自己』,那种辉煌的人生,说他不羡慕那就是假的,特别是那场葬礼,直亲王提携带领过无数将士,军中的汉子没有弯弯绕绕的,那样伤心的嚎哭……兴平朝的直亲王的一生,当之无愧他最初的名字——保清!保大清国土安定、边关牢固!
他明知道不该,但是却的确忍不住在那场葬礼上对曾经的康熙——怨恨了。
他在最灿烂的时光里不应该被圈在高墙之中,而应该是驰骋沙场即使马革裹屍也无怨无悔!他想其他几个也是深有感触的,毕竟在兴平朝里的『自己』和曾经的自己一比较……若真说不怨不恨,那就是弥天的大谎!
「恨好啊……怎么都比不恨好的……」胤祄轻喃,突然轻咳了一声,弘昱赫然见到他捂嘴的指缝间渗出了一些鲜红。
弘昱大惊,立刻上前查看他的情况,胤祄抬手摆了摆,掏出巾子抆了抆,随手扔到了地上。
「您别多想了……」他担心地道。
胤祄闭了闭眼,「朕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当年的九龙夺嫡,导致子嗣凋零后来晚年心力交瘁,朕都是觉得不过是做了一些决定后应有的代价……到了这里几十年,朕虽然偶尔会后悔废了胤礽,但是老四是我选的,政绩能力想来也是不差……十四是干隆二十年去的,他不也说过弘历还算是不错的……却没想到、没想到啊……」说到后来,竟带上了浓烈的恨意。
弘昱不解他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刚想询问,却见胤祄推来了一沓子书,他把书名都过了一遍——康熙、雍正、干隆、嘉庆、道光、咸丰、同治、光绪、宣统、民国、新中国?这都是些什么?康熙、雍正、干隆那不是年号么,怎么……弘昱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发白,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胤祄,然后就立刻抄起一本翻了起来。
他越翻越快,后来几乎是三两下就过完了一本,而脸色也越来越铁青暴戾,看到最后几乎就想把这书给烧了!
「……这是……哪里来的?」他喘着气,双手握得发白,祖宗基业居然坠毁若此?!真是……真是……
「胤礽给朕的。」
「什么?他……他也来了?」不是吧?突然冒出来的?还是隐藏了很久被发现了?「他是谁?」
「理亲王。」
「弘昭?」是了,不是说他午后从理亲王府回来吗?这东西应该就是从那里得的。
「承祜。」胤祄苦笑,站起来,看着那幅已经被他挂起来的雪景图,一句一句地念着上面的诗,「……这首诗是胤礽在二立之后所作……其言悱恻,对前途充满忧虑与不安,但是最后之语还是对皇位没有放弃。」二立之后,他一直都对他全面监视,这首诗被人呈上来后他是安心的,不怕胤礽有野心,就怕他没有了野心,坏了他后面的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