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对得起自己。」永翊认真的看着他,「心之所安,无怨无愧,路是我自己选的,无论将来如何我都不会后悔。玛法,永琛希望的是我以兄弟的身份在他身边,那么我就是他兄弟。玛法,我想您是明白我的,就好像皇叔祖希望您和他不止是兄弟,所以即便你们是同父同母的嫡亲兄弟,您也愿意违背伦理纲常的以爱人的身份在他身边,只要是他想要的,又有什么是不能给予的呢?」
承祜怔忡,看着那双认真而坚定的凤眸,最后只能溢出一声叹息。
「罢了,随你吧。」他老是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可是对着一直疼爱着长大的孩子,做长辈的哪有不操心的理?「永翊,你要照顾好你自己和你阿玛,要快快乐乐的,知道吗?」
闻言,永翊心里出现了一丝不安,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像是临终……嘱托?「玛法,您……我和阿玛不是还有您给看着嘛!」
「呵呵,我老了,能看着你们的时间不多了。」他是真的老了,况且,那个人也已经不在了……
「玛法,您会长命百岁的。」永翊急忙道。
「活那么长做什么?鸣凰已经儿女双全,我也抱到了曾孙,这一辈子啊,够本了。」他其实真的没什么遗憾了。
永翊无法反驳他的话,玛法这一生足够辉煌也足够幸福了。
「玛法,皇叔祖去了……您真的不伤心?」
「不伤心,因为在他六十五岁之后,我们都知道人生已经是进入倒计时的阶段,生死无常,分别是无法预测的事,所以我们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过,做了快十年的心理准备,到他真的走了,我又怎么会接受不了?」最多只是在知道的时候,愣了一下下
而已。
「难怪您那么冷静……」永翊轻轻道,「那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你说。」
「皇叔祖和您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承祜微微一笑,已经年华老去的脸上竟浮现出了幸福的光芒,「我爱你。」
「啊?」
「因为不知道睡过去之后会不会再醒来,所以我们每一天都是以我爱你来作为一天的结束语。很美好对不对?」他声音无比温柔地道。
真是浪漫啊。永翊心想,忍不住的羡慕,嘴上却故意的道:「好肉麻哦。」
承祜笑了起来,「是好肉麻啊,可是,我再也听不到了。」
他的声音那么轻,却让听到的人心中酸涩,永翊眼眶不觉红了起来。
那个最重要的人已经不在了,要长命百岁又有何用?他这一刻忽然明白了玛法刚刚的话。
「不和你这个小孩子说了,玛法要休息去了。」承祜看着月已中天,边说边从椅子
上站起来。
永翊连忙扶着他的手臂送了他回房间,「玛法,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在玛法眼里你永远都是小孩子。」让他伺候着上了床,看着他为自己掖了掖被角,承祜慈爱的道,「永翊,记得照顾好你阿玛和自己。」
永翊不安的看了看他,却没有办法从那双一贯柔和的眼睛里看出些许端倪,只好点了点头,「玛法,您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吧,明天就启程回京了。」
承祜笑了笑,并不多言,直到目送着他离开了房间,他才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样东西,双手细细抚摸着,满眼的温柔神情。
那是一条白色发辫,是属於谁的,不言而喻。
「你呀,老是不守承诺,少年的时候答应过我不会乱来,却兀自去和皇阿玛说你喜欢我,被打了一巴掌还被罚在坤宁宫面壁;到做了皇帝了,答应说不会惹我伤心,却意外忘了我,把我伤得狠了,还吐了血;现在老了,不是之前才说要给我过七十五岁寿辰,你倒好,过完自己生辰不久就去了,真是赖皮!不过也怪我,一直都把你惯着……」他嘴里说着责备的话,语气却是宠溺。
保成,我可不是你这个小赖皮,答应你的事情我都做到了,从不毁诺。我说过的,会一直陪着你,所以奈何桥上三生石旁,你可要等着我,这次要是做不到,我可真的会生气的。
兴平四十一年七月,兴平帝安葬翌日,理亲王於易县行宫薨逝,享年七十五,谥曰「贤」,奕庆二年,入盛京贤王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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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胤礽下令为自己建王陵的时候,理所当然的他也为承祜准备了一处风水宝地作为安葬之所,就距离他的陵墓东北面六十华里一处「平善之地」。
所以当弘昭和永翊为承祜敛葬时,看着他嘴角上扬的模样,心里默默的一叹,商量了一番就决定先让承祜下葬,回到京师再发丧。
虽然礼部官员跳出来说於礼不合,但归根结底这属於皇家的私事,人家儿子孙子都这样说了,你再唧唧歪歪是不是仕途不想要了?
弘昭和永翊心里都明白,承祜会赞成这个决定的,因为他最不愿意的就是离开那个人了。
为先帝扶灵还顺便把自己亲人也给葬了,古往今来这也算是第一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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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皙於开春举行了登基大典,改年号奕庆,代表着辉煌繁华的兴平朝已经结束,但是新帝对於延续辉煌还是相当有信心。
常言一朝天子一朝臣,可是对於理亲王一脉来说此言并不适用,奕庆帝如先帝一般倚重於现在的理亲王,理亲王一脉依旧圣宠不衰,君臣相得。
时间缓慢流逝,永翊年岁渐长,依旧常年奔波在外,也依旧孑然一身,弘昭在他三十岁之后每见人一次就要唠叨一次让他找个人定下来,他却只是摇头含笑,不答应也不反驳,把弘昭气得够呛。
永翊是知道永琛希望傚法皇叔祖再开创一个新的盛世,所以他也就决定如自家玛法一样竭力协助他,和他一起守护着大清的江山,将来史书流芳,他的名字能和他一同出现在后人的眼里,这也是另一种完满。
他以为他的后半生真的就按照这个计划走了,却没想到命运伸出手来,打乱了一切,玩弄了所有人。
奕庆十年,这一年对於弘皙和永翊来说是个永生难忘的噩梦,可怕得让人在往后的岁月里,总是会午夜惊醒,再难安眠。
奕庆十年年初,皇帝派永翊调查两淮官员的贪墨案,时间其实足够充裕,他却记着二月十四是永琛的生辰,生生把三个月的事情压缩到一个月就完成,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回京去,一路上他都在为能见到那人而欣喜,却不曾想迎接他的居然是雪白的灵堂。
他呆呆的进了纸钱满天,哭声不绝的荣亲王府,走到那副上好的棺木前,颤抖着抚了上去,满眼都是刺目的白,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过是短短一月,怎么就成了如今阴阳相隔的局面?永琛他才四十二岁!!不可能就这样走了!
假的!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不信!他不信!
「永翊!」
女子有些着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眼神溃散地循声望去,脸色苍白得吓人。
鸣凰用力的扶住他的手臂,眼里也满是悲戚,哽咽道:「你不要这样……琛哥哥不会想见到你这样的……」
「到底……出什么事了……他身体一直都很好的……」永翊红了眼眶,咬着牙问道,声音嘶哑如困兽,哀切入骨。
「他……走得突然……一觉睡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太医说是在睡梦中猝死……生死有命……你要是觉得痛,就哭出来吧,别忍着……」
他木着脸,转眼看向灵位摆放之处,双眼通红,却干涩得流不出一滴眼泪。
痛到极致,连哭泣都是一种奢侈。
然后在众人的惊呼中,永翊两眼一闭向前倒去。
之后他大病了一场,当永琛的灵柩从理亲王府前走过,他披着厚重的狐裘站在庭院之中听着外头传来的哭声,明明快到初夏,他却觉得那么冷那么寒,缓缓蹲下,掐着自己的手臂,让疼痛蔓延,终究还是无法让悲伤宣泄出来。
永琛的丧葬规格皇帝下令用的是储君规格而非亲王品级,并且葬入泰陵,满朝哗然,然帝意已决,众人无论如何反驳都没有用。
永翊一病就是大半年,终日昏昏沉沉的,太医说是悲伤过度所致。
直到弘皙来看他。
「和朕一样的傻孩子。」弘皙握着永翊瘦骨嶙峋的手,怜惜地看着他,「赶紧好起来吧,可别让你的阿玛和朕一样白发人送黑发人。」
永翊扯了扯嘴角,「皇上,您说,人生多无常啊……太突然了,我接受不了……」
「生离死别都是大事,由不得人的。」弘皙叹了口气,「孩子,撑下去吧,现在永琛没了,朝堂上人心浮动,永琳鲁莽冲动,永玫懦弱酸腐,都不是可堪大任的,永瑾还有三年才归来,永琚只有七岁,朕知道永琛有大抱负,他不在了,你就应该代他看着,
不能让这本应属於他的江山落在不适合的人手中,你明白吗?」
永翊静静地听着他的话,原本黯淡的凤眸里渐渐起了亮光,他的脑海中飞掠过好多好多的场景,都是他曾经和永琛把酒言欢,畅谈如何如何为大清做什么的画面,是啊,他现在不在了,知道他所有抱负的人只有他了,他不能倒下,他必须要代他实现!
就如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他缓缓的收紧了拳头,低声却坚定的对弘皙道:「我明白了。谢皇上。」
「朕还是喜欢你叫朕二堂叔。」弘皙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然后为他盖好被子,离开了。
一出门就看到倚在围栏边的弘昭,他忙走了上去。
「怎么样了?」弘昭担忧地问道,他用尽各种办法都无法让那孩子开怀,见他一日日地消沉下去,他这个做阿玛的实在是忧心忡忡。
「他听进去了,过些日子就会好起来了。你也要注意休息,脸色好差呢。」弘皙看着他憔悴的脸色,有些心疼的道。
「我没事,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宗室那边我会留意的,你放心好了。」弘昭抱了他一下,安抚道。
弘皙因这个突然的拥抱愣了一下,虽然短暂,他却觉得够了。
「我比永翊幸运……」
「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弘皙笑了笑,撇开了话头。
这日之后,永翊的身体的确慢慢地好了起来,半月不到就又生龙活虎了,而皇帝也越发的对他委以重任,倒是让其他两位皇子对他极尽拉拢之事。
然而,奕庆十年的确是一个多事之年,入冬的第一场大雪过后,理亲王弘昭——薨了,年六十五岁,谥曰「忠」,上亲临哭奠。
随后奕庆帝病重,传王公贝勒进宫侍疾。
永翊这位新袭爵的理亲王无论於公於私都是要进宫守在干清宫内的。
皇帝已经昏迷了五天,太医每天进进出出,他冷眼瞧着心思各异的人,心里想着若永琛在的话,断没有今天的局面!心中酸涩,脸上却依旧寒如冰雪,让想上前套近乎打探消息的宗室贵戚止步不前。
此时内殿紧闭的大门终於打开,如今辈分最高的圣祖十二子履亲王、十四子敏亲王、十六子庄亲王、十八子熙亲王、二十子简郡王和二十一子慎郡王自然是代表众人询问太医,皇帝如今是何状况。
「皇上已经醒来了,只是此番大病伤到了底子,需要好好调养,切忌操劳。」
不论在场的听了这话是何心思,脸上都是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这时皇帝的贴身大太监杜淮走了出来,高声道:「皇上口谕,朕养病期间,由履亲王、敏亲王、庄亲王、熙亲王主理朝政,直郡王、雍郡王、廉郡王、信郡王、敦郡王、怡郡王协理六部,皇后、理亲王、顺郡王和毅郡王御前侍疾,其他人无诏不得进宫,钦此。」
「臣等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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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翊走进干清宫内殿的时候,奕庆帝二子顺郡王永琳刚好喂弘皙吃过药,一旁的三子毅郡王永玫连忙捧着手帕为他拭嘴,好一幅父慈子孝图。
「参见皇上。」他上前恭敬的行礼跪拜,低垂的头恰好挡住了眼底的轻嘲。
「永翊来啦,起来吧。」弘皙一直淡漠的表情在看到永翊的时候才浮起一抹笑意,倒让永琳眼底划过一抹愤然,永玫则有些难过的垂下了头。
「谢皇上。」
「给理亲王请安。」即使辈分上来说永琳永玫比永翊虚长几岁,但是两人的郡王爵却是比不过他世袭的理亲王爵,只能按规矩行礼。
「你们两人都退下吧,朕有话要和永翊说。」并不是没有看到两个儿子眼底的情绪,弘皙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脸上却不显,只淡淡道。
「儿臣告退。」
待到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永翊才走到床边坐下,关切地道:「皇上,您今天感觉好点了吗?」
「现在没有外人,叫朕二堂叔吧,朕记得当初和弘昭回京之时,你已经七岁,对於突然冒出来的阿玛很是抗拒不愿开口叫人,却对着朕干干脆脆的叫了一声二堂叔,你阿玛那时候还和朕抱怨……」弘皙缓缓说着,声音却越来越低,眼中的哀伤隐约可见。
永翊无言,只能握着他的手无声安慰着。
「永翊……朕和你多么相似,你说世事怎么可以巧合成这个样子呢?朕现在倒理解你当初的那一句话……太突然了,让人如何能接受……」前一天晚上他才和弘昭赏雪品酒,商量着开春了南下一趟,只不过是一个晚上,他的世界就成了无法拼凑的碎片,让人情何以堪!
「二堂叔……您节哀……」他弱弱地劝慰着,只是语言很多时候都是苍白无力的,更何况他感同身受,自是明白现在这个时候旁人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弘皙低声笑了起来,却无一点喜悦,反而像午夜的鸦啼,透着苍凉和寂寥。
「不用担心……咳咳……」他掩唇低咳,「朕没有那么幸运能像大伯一样……咳咳……能和先帝生死相随,朕的子嗣现在还没有出现能交付江山的人……咳咳……朕不会这样不负责任的就撒手人寰的……咳咳……」
「二堂叔,您别说了,先喝口水。」永翊边为他顺着气,边小心的把茶碗送到他嘴边喂他喝下,「来日方长,现在言及大位继承还太早了,您调养好身子才是正理。」
「可惜朕儿子太少,若有圣祖的福气,挑起一把夺嫡的火,大概几年之后就能见分晓,也不用像现在这样烦恼了。」弘皙叹了口气,其实他子嗣并不单薄,光女儿就有十八位,可惜儿子却只有一掌之数,这或许就是命吧,「现在只能等永瑾回来瞧瞧,若是个好的就锻炼一翻,要是不好……那就只能寄望於永琚了。」
「五阿哥还太小,主少国疑啊。」永翊担忧道。
「无碍,就是因为小才好雕琢。你可知前儿皇后给朕说,彤妃想向朕求个恩典把永琚过继给你。」弘皙冷笑道。
永翊吓了一跳,「这如何使得?我们是平辈啊!」这弟弟成儿子,也太胡闹了,即使他的年纪也真的足够做永琚的爹。
「彤妃可不是愚笨的人,与其把年幼的儿子卷入纷争之中,倒不如先把人摘出来,更何况理亲王一脉自先帝一朝到朕这里一直隆宠不衰,多少人心里猜测理亲王一脉手上掌握的底蕴足以颠覆江山,将来新帝登基也要忌惮几分,可以说顶着理亲王的名头就是最强大的保护伞,钮祜禄家的女儿果然是不能小瞧的。你说有这样的额娘,永琚能是个平庸的?」
「那您的意思……」
「永翊,作为一个帝皇断是不容许有一脉宗室如此超然且能威胁皇位,过继幼子把理亲王一脉的势力掌握回皇家的手里才是正理,可是谁叫朕对弘昭的感情不一般呢?理亲王一脉合该这样超然下去,谁叫两代的理亲王都是帝皇心尖上的人儿呐……再说,弘昭提过想从鸣凰的孩子里过继一个给你,朕又怎么能拂逆他的意思?」他希望的事情,他就必须做到。
永翊沉默了一会,才轻轻道:「二堂叔,您这样爱惨了阿玛,为什么从来不说呢?」他的阿玛自额娘去世后一直都是一个人,为什么他不尝试一下争取?
弘皙苦笑了一下,抬手指了指柜子的方向道:「你去打开最左边,自上向下数第三个抽屉,里面有一个暗格,你去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永翊疑惑,但还是依言而行,取出来的是一幅卷轴,他走回来递给了弘皙,只见弘皙眼神很是复杂的抚摸着,怀念中夹杂着黯然,然后慢慢地展开。
永翊探头看去,这是一幅江边雪景图,画中一个修长背影伫立在江边的凋零老树下,周围白雪皑皑,说不出的萧瑟悲凉,旁边还有一行蝇头小楷,上书——死生契阔人寥落,便有相思何处说。
「这画是兴平十五年的冬天朕画的,那是和你阿玛任性离京的第一年,在江宁,那一年的雪特别的大,朕醒来后在客栈没有找到他,急得不行,慌张失措地跑了出去,然后就在江边看见了这样的他。」弘皙眷恋的以指腹抚摸着画中的背影,声音有些低哑,「那时候他还没有完全从你额娘离世的打击中走出来,浑身上下萦绕的哀伤寂寥看得人无比心疼,朕想上前去抱着他,却在接近的时候听见他呢喃了这么一句话。」他指了指画上的题字,「那七年里,每逢到你额娘忌日,他总要大醉一场,嘴里依旧呢喃着你额娘的闺名和这一句话,而回京后这么些年也从来没有变过。他的心里一直只有你的额娘,终他一生,再也没有人能取代她在他心中的位置。死生契阔人寥落,便有相思何处说……如今,朕也懂了他当年痛彻心扉的慨叹了。」
房内一时静默,永翊在心底细细咀嚼着这句诗,也是悲从中来,双眼尽是黯然伤神。
「永翊,现在偌大的理亲王府就剩你一个人了,不如过继一个鸣凰的孩子养着吧,一个人守着一处大宅的感觉太寂寞了。」弘皙良久才回过神来,默默的把画卷好,扭头
瞧见永翊有些失魂落魄的脸,便开口道。
「……我也正要和您说这事。姐姐前天把我叫到了她的府上,她一月前添了一子,她说……这个孩子被太医诊出来的时候刚好是永琛去了的那一天,而孩子出生的那天……又刚好是阿玛去世的那天,她说孩子是生命的延续,和永琛、阿玛该是有说不出的宿世缘分吧,可是她也怕有流言蜚语说这个孩子命硬,克死了他们,所以不如待孩子满月了把他过继给我,一是让我尝尝做父亲的滋味,二则是孩子成了我的孩子,将来便是要承爵,理亲王一脉的家事,可容不得别人嘴碎。您……怎么看?」永翊斟酌着用词,他可是不想皇帝也成了觉得孩子命硬的那一群人,所以不如由他口告知,好过道听途说,让有心人利用了去,毕竟悲伤过度的男人其实没什么理智可言。
弘皙沉默了好一会,直让他提心吊胆才慢慢的开口:「你看过那个孩子吗?」
「看过,眉眼和阿玛极像。」永翊强调道。
弘皙闻言,眼神软和了下来,「既然是如此,这个孩子就过继给你吧。可取名字了?」
「不曾,姐姐的意思是让我取,或者二堂叔您来?」永翊顺势道。
「这样啊……便叫福康安吧,希望这个孩子将来就像这个名字一样。」弘皙想了想道。
「谢皇上赐名。」永翊跪下谢恩,有了这个皇帝钦赐的名字,就真的没有人敢编排这个孩子的事了。
弘皙把他叫了起来,又咳嗽了两声,永翊连忙伺候着他躺下。
「永翊,不久前朕还说自己比你幸福,可是如今……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了……」弘皙闭上眼睛,低声呢喃道。
永翊为他掖被角的手一顿,也低声回道:「您还是比我幸福的,您在阿玛身边整整六十年,额娘去后,他的身边就只有您的位置,而我陪着永琛也不过三十七年,他的身边还有妻妾孩子……您可不是比我幸福?」
「其实有什么可比的呢……朕与你也不过是同样的可怜人而已……」
他们都是从此相思无处说的人罢了,谁也不比谁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又爆字数……
这一章与其说是虐,不如说是惆怅吧,起码我写得很惆怅。
胤礽、承祜、永琛、弘昭都不在了,留下弘皙和永翊这两个伤痕累累的人守着江山,他们两人可以说是这群人里面最痛苦的了,因为求不得。
但是我其实还是偏爱永翊,因为我不忍心这个孩子守着偌大的理亲王府孤独终老,所以即使他已经是美大叔了,我还是会给他一个CP,永翊爱惨了永琛,所以我也要给他一个被别人爱惨了的机会。
而弘皙,我没有刻意去虐他,只是弘昭对亡妻的眷恋这个设定让我没有办法硬把他们凑成对,我一直觉得最伟大的爱是守护,弘皙就很完美地诠释了这一点。
提醒一下大家,奕庆十年的时候,胤字辈的各位除了上文提到的十二、十四、十八、二十、二十一之外,其余全都已经薨了,那群郡王除了雍郡王是弘晖,其他的都是穿过来的正史数字承爵,承祜临终之前大概给弘皙提过醒,大意是这群人都可堪大用,简单点就是随便压搾,这个算是我的设定,给大家说一下。
码字码到凌晨,困死了……
不知道醒来看评论的时候会被多少姑娘抽打……
嗯,大家尽量温柔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