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哥,你一向与四哥交好,你的说辞有避重就轻的嫌疑,可信度不高呐。」胤祯双手抱胸懒懒道。
胤褆觑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却并没多言。
「十四!」胤祥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不知道他这话一出,无论待会他说什么帮四哥解说,在皇阿玛面前都会大打折扣的吗?
胤祯回他一个讥讽的笑,眼底却划过一丝受伤。
「够了。」康熙喝止道,直视着胤禛,「老四,你可还记得朕临终前嘱咐於你的话?」
「儿臣一刻不敢忘记。」胤禛垂下眼帘轻声道,「您憾储君之事引致兄弟反目,虽怨诸子忤逆,但毕竟是骨肉至亲,望儿臣且让兄弟众人安然过完下半生,但若是有人影响到江山社稷,也不必心慈手软,只是必须谨记爱新觉罗家不杀兄弟子嗣。」
「呵呵呵」低低的笑声含着浓浓的嘲讽突然响起,众人一惊,扭头看去居然是一向以温雅着称的胤祀,只见他捂着唇双肩抖动似是笑得不能自已,却让人感觉不到半分喜悦,反而透出刻骨的怨恨,眼底的寒芒亮得吓人。
他身边的胤禟看得心都揪起来了,连忙伸手搂住他的肩,再覆上他放在膝上握得死紧的拳头,一叠声的安抚道:「八哥……八哥,你别这样,都过去了过去了。」
胤哦见状,收回也想给与安慰的手,咬唇看着胤禟那毫不掩饰的心疼,闭了闭眼,把心底的那份苦涩压了回去。
「好一个爱新觉罗家不杀兄弟子嗣,皇阿玛倒是心慈,可是你却低估了你那四儿子的手段,还不如当初您没有那样嘱咐他,让人死了痛快!」胤祀声音有些哑,语气却依旧平静,反而让人听着心里一阵阵的发毛。
康熙瞧着胤祀恨不得吃了胤禛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一些退缩,有些真相是不能掀开的,一旦捅破便绝对会痛彻心扉,只是到了现在,却不能不继续探究下去,所以他只好压下心底的那丝惊慌,沉声道:「谁来告诉朕,朕百年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胤禛抿唇,胤祀冷笑,胤禟顾着安抚胤祀,胤哦沉默,胤祥担心,胤祯幸灾乐祸……康熙把各人看了一遍,心底一阵难过,这样的情景和从前多像,原来有些事情,即使换了个时间身份,依旧是不会改变的。
「胤褆,你说。」康熙看着一直表情淡然缄默不语的老大,语气有着微不可闻的疲惫。
那些事爷又没参与,也都只是听说啊!难道乖乖不说话,纯看戏都不行么?胤褆在心底吐槽,无奈只好把他知道的众兄弟结局给说了一遍,绝对公正纯陈述,不添加一丝一毫个人感情,说完就又继续默默的当背景。
「……胤禛,你……」康熙又惊又怒,指着胤禛手都有点抖,却又半点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是清楚胤禛性子的,当年把江山交给他也是看准了他的狠,因为自己晚年的统治太宽松了,下任统治者就需要个严苛的来改革,可是他以为有他的嘱咐即使胤祀他们再怎么过分,圈了便是了,没曾想居然……
「儿臣有违皇阿玛嘱托,儿臣不孝。」胤禛也不辩解,直直的跪了下去。
「的确是不孝,所以你死了之后才葬在了西陵没有在东陵,怕是无颜见皇阿玛吧?」胤祯明显不愿意放过这落井下石的机会,即使胤祥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都只是让他顿了一下,随即嗤笑着撇开了头。
「皇阿玛息怒,四哥於八爷党一事上虽然偏激,却也因其自四哥登基后频频动作,引致朝堂之上人心浮动,为江山社稷计,断不能姑息养奸,若非八爷党一再挑战四哥的容忍度,又何至於那般结果……」胤祥也立刻陪着胤禛在康熙的面前跪了下来,言辞急切为其辩解,让胤禛只觉心头温暖,轻轻伸手握住了他的,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多言。
「十三弟好伶俐的口齿啊。」胤□冷笑,「他雍正继位得名不正言不顺的,朝堂人心动乱是正常事,怪得了谁?即使不是八哥还会有别人!」
「什么叫四哥继位名不正言不顺的,那可是有皇阿玛留的遗诏!」胤祥生气的叫道。
「好笑,当初宣旨的是谁?隆科多,那是雍正的人。再说,为什么当初皇阿玛崩后京城九门戒严,亲王和皇子没有雍正的谕旨,任何人不许进入皇宫。儿子到皇宫里吊唁父亲的资格都受到了限制,这不是说明他心里有鬼?再说了,当初十四回京奔丧,你的好四哥却让他到景陵去守着,后来就把十四从东陵弄到景山的寿皇殿囚禁起来。他胤禛要是正大光明的继承皇位,根本用不着这样子,要是有正式遗诏,哪个兄弟可抗拒?不可能!」胤禟也不甘示弱的回吼回去。
「闭嘴!」康熙一拍椅子的扶手怒喝道,「成什么体统!既然你们都有疑惑,朕现在就明确告诉你们,朕当初属意的继承人就是胤禛,遗诏上面写的也是他!」
康熙发话,大家都闭了嘴,倒是胤祯沉吟了一会,问道:「皇阿玛,可以告诉儿臣,为什么最后弃儿臣而选四哥吗?」
众人立刻竖起了耳朵,毕竟晚年的康熙的确最宠爱的就是胤祯,又委以军权,实在是继位的大热人选。
康熙看了看他,缓缓道:「十四,从你平藏之后朕就看出来你更适合沙场,为帝者更需要的是懂得如何驾驭朝臣平衡势力,这一方面你是比不上老四的。你从小被朕和德妃宠着,性子不受拘束,至高之位看似拥有天下,其实被无数看不见的线给束缚着,绝不允许率性而为,否则付出的就是涂炭苍生的代价。噶尔丹一直是大清的心腹之患,老四登基后肯定还要在西北方面用兵,朕让你掌军权让老四继位就是想着你们乃同母亲兄弟,一内一外匡扶社稷,定能保大清江山稳固,没想到……」没有出口的话,众人却已经明了。
胤祯沉默了好一会,突然嗤笑了一声,「皇阿玛,四哥那样多疑的性子,即便是同母兄弟,都是难以相信的。」
康熙默然,哪个皇帝不多疑,在那个位置上谈信任二字,难矣!
「皇阿玛,当初的毙鹰事件你其实知道不是儿臣所为的吧?只是为了打击儿臣的势力,也为您看好的继承人铺路。一直以来因为儿臣额娘的出身,你从来都没想过让儿臣继位,对不对?」胤祀突然问道。
康熙一怔,扭头看向他,看着那双清冷的眸子,叹了口气,「老八,你可怨朕?」
胤祀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皇阿玛可是亲口说出『父子之恩绝矣』这样的话,儿臣可没有怨的资格。」
康熙深吸了口气,却不知道能说什么,最后只能揉了揉眉心,对着胤禛和胤祥道:「都起来吧,在这里,那些个事都是没有发生的,朕也不求你们能原谅彼此,只望你们能和平相处,不要把前世的愤懑再死死记着,没由得误了今生。」
「皇阿玛果然一如既往的仁慈。」胤祀勾了勾唇,很是嘲讽。
康熙也没有生气,只是看着他,「不然你想如何?如今你们是弘字辈,朕也不是你们的阿玛,要责罚教训都是没有资格的,胤祀,即使你真恨胤禛入骨,你说现在的你能做什么?更别说这里的雍郡王与廉郡王交好,弘旺是不可能对弘时做什么的。」
胤祀无法反驳,来到这个世界五年,一直父疼母爱,前世的怨恨其实都散了不少,只是骤然见到昔日的仇敌,心中的郁结涌现让人不吐不快,再加上身份的转变让他没有顾忌,所以才舍了从前绵里藏针的说话方式变成了辛辣讽刺,现在冷静下来,把胤禛挤兑到那个份上也算是出了口气了。
「嗯……时候不早了,不如回去吧?」胤褆看看天色,月已中天,想来宴会该散了,这群人都是占嫡占长的,这样集体不见可真会引起骚动。
康熙点了点头,「回去吧,听阿玛一句,前尘旧梦,都让它随风而去吧。执念太深,只怕误了将来。」
众人沉思了一会,才一同拱手道:「谨记皇阿玛教导。」
康熙瞧着胤禛拉着胤祥,胤□牵着胤祀,胤哦和胤祯并肩,多么似曾相识的一幕,却让他觉得心头酸涩难言。
「……皇阿玛,我送你回去吧。」走在最后的胤褆没忍住回了头,见康熙一脸颓然难过的坐在椅子上,心中一叹,脚步一转来到他身边,轻轻搭上了他的肩道。
康熙抬眼看他,声音有些低哑,「老大,你也怨朕恨朕吧?」
「曾经怨过的,但是时间终究会淡化一切感情。」胤褆轻轻道。
康熙笑了笑,说不出的忧伤,他站了起来,背着手走出了房门。
胤褆吹熄了蜡烛油灯,把窗户关好才带上门离开了这里,随即追上了康熙,落后他半步距离。
「老大,你是……什么时候去的?」
「雍正十二年十一月。」
「……挺久的。」
胤褆不语,这是说他被圈得久了,还是活得久了?
「你说上天让朕……我与你们来到这,是为了什么?」即使周围没有人,但是毕竟是在屋外,出於谨慎,康熙自然改了自称。
「何必多想徒添烦忧,人只要活在当下就好,将来事自有将来的自己去解决。」胤褆很是豁达道。
康熙扭头看着他,眼底有些惊奇,彷佛不认识他似的,随即笑了起来,「当初你若有这般心态,也不至於……」
「若无从前际遇,岂有如今心态。」胤褆也笑着道。
康熙赞同的点了点头,「一饮一啄皆有前定,万事万物各有缘法罢了。若非从前我对他们那般行事……也不会那样了。老大,我是个不及格的阿玛,对吗?」
胤褆为难的看着他,不愿意说谎又不能直言不讳,最后只能憋出一句,「子不言父过。」这却是变相的默认了。
康熙又笑了,只是透着浓重的哀伤,「子不言父过……呵呵,都是怨我恨我的,倒不如不见便能不知不伤。老大,你们都来了,那么保成呢……他怕是恨极了我,所以不愿意出现吧?」康熙自语道。
不出现也好,他不想看见那个孩子看着自己时眼底出现如胤祀那样的刻骨恨意,更不想看着那个孩子对着别人叫阿玛。
所以,不如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嗯,这章人物有没有崩呢……我也不知道……
其实我原本真的打算把承祜拉出来溜两圈的,但是正如之前很多读者留言那样,在太上皇举行千叟宴这样的场景里,以理亲王的身份是不可能独自离席去无逸斋缅怀的,而且他其实也没啥好缅怀的,正如某位亲说的,他这一辈子啥都有了,前世的伤痛是真真切切的被抚平了。
再来,其实我一开始就没想过承祜会和他们相认,我想的是承祜可以知道这群冤家来了,但是绝对是不会跳出来表明身份的,也不会让他们发现~~
好吧,承祜知道这几只的身份看来又要推后一章了。
然后十四十三似乎没有戏,十三四比较靠谱,九八也比较萌,然后十十四还是十四十好?呃……我就是说说,不一定会把这几只真的这样拉郎配,要他们各自结婚生子也行啊~~虽然我知道很多耽美狼一定说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