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右想,实在是猜不出来,沈如意哭的脑仁儿疼,眼睛都肿的快睁不开了。夏莺端了一盆温水给她抆脸,她扒着夏莺的手问:「王爷今儿怎么发那么大火?韦侧妃的月例,我不是给发下去了吗?怎么就不见了?」
夏莺叹气:「姑娘,你还不明白吗?就是你发了月例,韦侧妃也要说你没发,王爷今儿将帐本和钥匙都拿走,回头会给谁?除了韦侧妃,谁还能管着王府?」
沈如意呆了呆,心底一片冰凉。
只是,不管家了也好,自己本来就不擅长管家,那些数字,看的头疼。安慰了自己一番,沈如意也就没当回事儿。反正,自己有嫁妆,反正,自己是正妃。
可慢慢的,沈如意就发现日子不对头了。月例总是不够,吃的穿的用的,总是莫名其妙的就没了。冬天没有炭,夏天没有冰,饭菜都是冷的,布料都是能看不能用的。
花自己的嫁妆也花不出来,因为韦侧妃说,让王妃花嫁妆,太丢王府的脸了。她唯一能信任的,就是夏莺了,可夏莺连王府的大门都出不来。
沈如意想找王爷,可她根本见不到王爷。
不到两年,她就病了,病的下不来床。韦侧妃请了人给她看病,也抓了药,可越喝,她就觉得身子越沉,整日里都醒不过来。
她只是有些懦弱,她只是不愿意让自己看见外面的这些肮脏,她不傻。躺在床上起不来,往日里的事情就越发的想的仔细,想的越是的仔细,她就越是明白。
她一开始只后悔自己错信了韦侧妃,后来开始后悔嫁给了李承瑞,再后来开始后悔进了侯府。再再后来,快死了,她才后悔,自己竟是一开始就错了。
只是,再后悔也没机会了,都已经闭上眼睛了。
李承瑞就跟看戏一样,戏台上的人,只有一个,他很熟悉,也很陌生。说是熟悉,那是因为见过,见的次数还不少。原本自己是想要娶这个女人的,但被六弟捷足先登了。说是陌生,那是因为仅仅是见过。
他觉得,自己看的这出戏,实在是太荒诞了点儿。那沈如意,怎么可能会和这戏里的人一个性子?他见过的沈如意,沉稳端庄,大方得体,贤淑秀婉,又和六弟琴瑟和鸣,不知道是京城多少闺秀心里的榜样呢,怎么可能像是戏里这样,胆小如鼠,畏畏缩缩,像个见不得太阳的虫子?
而且,太奇怪了,戏里这个人,怎么会是嫁给了自己呢?自己怎么会是毁了容呢?自己的脾气,怎么会那么差呢?
李承瑞一边惊讶,一边看的兴致勃勃,一直看到戏里的女人死掉。他才悠悠醒转,醒过来还有些回不过神,心里有一种很复杂的感觉,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遗憾?或许是有的,若是梦里的那个毁了容的自己脾气没那么暴躁,而是有耐心的等等 ,说不定,戏里的那个沈如意,就会慢慢成长为现实中的那个沈如意。
后悔?或许是有的,若是梦里的那个自己能再小心一些,能多些宽容,能再看的明白些,没让韦侧妃害死那个沈如意,说不定沈侯爷不会爆发,弄没了韦家,自己就断了一条胳膊。
想着,李承瑞又笑了笑,自己竟是魔障了不成?不过是一个梦,怎么还当回事儿的分析起来了?做梦就是做梦,都是假的,自己怎么可能和梦里的那个人是一样的?
那个人毁了容,自己可是好好的。那个人脾气不好,自己可是脾气最好了。
唔,时候不早了,还是赶紧起床上朝吧。想着,李承瑞就悠悠的掀开床帘,不等人伺候,自己就坐起身子了。将梦里的那场戏,严严实实的压在了心里——六弟和那个沈如意那么相爱,自己若是说做梦梦见了沈如意嫁给自己,那回头六弟肯定得恼。
他倒是不怕六弟恼,毕竟,自己是皇上,六弟只是个王爷。只是,他的那些兄弟们,死的死,关的关,不敢用的不敢用,也就一个六弟还算是亲近些,若是也闹翻了,自己可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想是这么想的,可等上了朝,见了李承文,也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有些堵。但李承瑞最是能分得清轻重了,不过一个梦,何必当真?
只是,心里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还真有些不自在。罢了罢了,好歹梦里也是当过自己的王妃,以后,自己稍微给六弟一些好处,也算是补偿那个梦里的沈如意了。
可是,心里更堵了。李承瑞揉揉胸口,改天还是让御医看看,开些开胸理气的药吧。
指不定,就是因为自己以前想要娶沈如意,才做个这样的梦。实在是太不吉利了些,若真是自己娶了沈如意,说不定就得跟梦里的李承瑞一样了。
这样一想,李承瑞再看李承文的时候,就又有些愧疚了,以前父皇那么疼爱老六,竟然没将皇位传给老六,或许,真是因为老六娶了沈如意?
对了,慧心大师说过,沈如意的命格,就是个富贵命。所以,六皇子娶了沈如意之后,命格就被带偏了?那样的话,六弟可是替自己化灾解难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对,暗地里更是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对老六夫妻好一点儿。一来因为老六代替自己娶了沈如意,二来,好歹沈如意在梦里也是自己的王妃,还是因为自己的错导致沈如意凄凉的死了。
就当是补偿了。
想通之后,,李承瑞就将这个梦扔到一边了,这么多的折子呢,政事要紧,那些个无关紧要的梦,不要再多想了。不管怎么想,那都只是一个梦!梦做完了,该做什么还是得做什么。
六皇子和沈如意
「这个镇可真繁华。」沈如意一手拉着沈鸣鹤,一手拉着小初,六皇子手里抱着小韵,后面跟着两个婆子两个侍卫,瞧见旁边有卖山楂糕的,沈鸣鹤立马晃了晃沈如意的手:「大姐,我想吃那个!」
「等会儿,咱们先找个酒楼,然后再让人出来买,要不然,你想站在大街上吃吗?」沈如意笑眯眯的问道,沈鸣鹤伸手指了指不远处:「也没什么啊,你看,人家都是在大街上吃的。」
沈如意有些犹豫:「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人家能吃,我们也能吃啊,大姐,你就答应吧,咱们不是在游历吗?那就应该和普通人一样啊。」沈鸣鹤眼睛闪亮亮的说道,他不是馋那两口山楂糕,而是觉得,那样站在大街上吃东西,可真有趣。
看那小孩儿,吃的多香甜啊。
六皇子也笑道:「你就让他吃吧,吃完他就该知道,这样吃东西其实一点儿都不好吃了。」
沈如意点点头,索性让沈鸣鹤自己去买了山楂糕,回来给小初分了一些,舅甥两个就站在大街上,一边走一边吃,只吃了两口,沈鸣鹤就抬头了:「这样不好吃,要看路,还得看山楂糕,还得跟着你们,实在是有些累。」
六皇子忍不住笑:「下次还想在街上吃东西吗?」
沈鸣鹤小小年纪,倒也聪明的很,摇头晃脑的:「不一定啊,这个不好拿,得双手捧着,所以才吃的有些难,有些举着吃的,说不定就要容易些了,就比如那个糖葫芦,不过,那个太酸了,我不喜欢。」
沈如意捏捏他的脸颊:「你就喜欢吃甜的,再吃下去,牙齿可就要掉光了。」
沈鸣鹤忙捂着腮帮子对沈如意做了个鬼脸,小初冲沈鸣鹤刮刮鼻子:「小舅舅丢人,我都不馋糖糖了!」
小韵在六皇子怀里跳:「羞羞!羞羞!」
沈鸣鹤摇头:「我是大人了,不和小孩子计较。」说着,就蹦蹦跳跳往前走,不许沈如意拉自己的手了,小初忙跟上,这个小舅舅脾气好,年纪大,会玩儿的东西多,知道的事情有趣,他最喜欢这个小舅舅了。
六皇子一个眼色,忙有个侍卫跟着过去了。
「这个镇上的阴阳泉最是有名了,咱们一会儿去看看,据说,那阳泉泡多了,能包治百病呢。」六皇子笑着说道,沈如意侧头想了想:「说不定,只是个温泉。」
「嗯,看看再说,再者,泉水分阴阳,这个也挺有意思的。」六皇子转头,瞧见旁边有个卖首饰的摊子,就过去看,沈如意忙跟着,六皇子挑来拣去的,拿了个木头簪子,伸手在沈如意头上比划了一下,低头问小韵:「好儿子,看你娘带着好不好看?」
小韵拍手:「好看!」
沈如意伸手拿了那簪子,看了两眼,笑道:「你倒是眼神好,这么一个小簪子,也能被你看见。」
六皇子有些得意:「那是。」转头问了价钱,就买了这簪子,又问那小贩:「雕着这样花纹的别的物件可还有?」
小贩忙点头:「有的有的,客官好眼神,那上面雕着的就是我们镇上的蓝蝶花,只有我们镇上的阴阳泉边才长有,那花儿可好看了。」
六皇子笑眯眯的点头:「将其他的物件儿都拿出来,拿十个吧。」
这是方便沈如意回去之后送人用的,只沈夫人和沈云柔就得有两个,另外还有沈如意的那些手帕交,十个都不一定够用。东西不贵,又是木头雕刻的,只是图个稀罕,这样的花纹别处没有。
小贩做了个大生意,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又送了六皇子一个同样雕刻着蓝蝶花的木头盒子。
六皇子将东西交给了身后的嬷嬷,这才继续和沈如意往前走,紧走了两步才追上前面的沈鸣鹤和小初。沈鸣鹤兴致勃勃的拽着个老头:「姐夫,快,我找到这个镇上最老的人了。」
六皇子忙行礼:「对不住老丈,小弟顽皮……」
老头笑眯眯的摆手:「无妨无妨,我刚才听这小孩儿说,你们想听故事?」
沈鸣鹤抢先回答:「是呀是呀,你有什么好听的故事,关於这个镇子的,可以和我们说啊,我们不白听你的故事,我姐夫会给你钱的。」
老头颤巍巍的点头:「那你们可找对人了,这镇上的故事啊,我知道的最多了。小哥儿想什么时候听?」
「老丈若是得空,明儿早上去祥和酒楼找我们,我姓李,叫李文。」六皇子想了想,定下了时间。老头笑呵呵的点头,摸着白胡子,笑呵呵的看他们一群人走远。
沈鸣鹤笑嘻嘻的请功:「姐夫,我今天可帮了大忙了!」
六皇子忍不住笑:「对,你帮了大忙了,姐夫要谢谢你呢,鸣鹤可真能干!」
小初忙拽六皇子的衣服:「爹,还有我!」
六皇子同样笑着摸摸小初的脑袋:「是,小初也很能干,也帮了爹爹大忙,谢谢小初。」
小孩子最是容易满足,得了表扬就嘻嘻哈哈的跑走。六皇子也不着急,慢悠悠的和沈如意一路往前走。他们也不赶时间,既然是出来游历了,每到一个地方,就要住个三五天。地方大了,就住十来天。
沈鸣鹤和小初小小年纪,就十分聪明,过了两个地方,就摸清楚了他们的行事方法。每到一个地方,先是吃那个地方的食物,然后是去逛那个地方的名景,再就是听故事。若是有值得拜访的人,还要上门去拜访一番。
不管做哪一件事儿,全家人都是一起行动的,除非是某些时候沈如意不方便去。但沈鸣鹤和小初是一定要跟着的。
这样,也不算是辜负了岳父的嘱托。
等再次上路,夫妻两个就坐在马车里,一人一边,你写你的,我写我的,偶尔还会画个图。
小初和沈鸣鹤原本只是看个稀奇,后来,也慢慢的开始上手。写不好就画,画不好就临摹,六皇子不管是写字还是画画都十分出色,两个小孩儿临摹的也有模有样的。
这样慢慢悠悠的走,一点儿都没有旅途的劳累,反而是每到一个地方,都稀奇愉悦的很。
六皇子越来越成熟,沈如意越来越开心。沈鸣鹤越来越懂事儿,小初越来越聪明,至於小韵,他现在只负责长个儿和长肉。
每十天,两个人都会往京城写信。沈如意写给沈夫人和沈侯爷,说自己在每个地方的见闻和趣事,说自己和孩子们过的很开心。六皇子写给皇上,写每个地方的习俗,写百姓们的生活。
有时候兴致来了,还寄些字画回去。买的特产太多了,就先送回京城。陆嬷嬷这次没跟着出来,东西送回去,陆嬷嬷就会分开,按照沈如意信里写的,每个地方都送一些。
他们是春天离开京城的,一直走啊走的,走到冬天,才慢悠悠的回京。回京和游历自是不一样的,游历是随便走,周围的城镇都要去看看,回京就要挑最近最快的路。
大约是心情太好了,旅途也不累,回京的时候,竟是又诊断出来,沈如意怀孕了,哪怕是已经有两个儿子了,六皇子还是高兴的差点儿没蹦起来。
回京的路上,别说是写字了,连画儿都不画了,一直摸着沈如意的肚子,嘀嘀咕咕的说话:「这次可一定要是个女儿啊,我都盼了好些年了,长的像如意你的女儿,想想就高兴。」
沈如意也摸着肚子笑,她也盼着这个是女儿,不过,是儿子也没关系,只要是她和承文的孩子,她就喜欢的很。
作者有话要说:对沈侯爷来说,木有这辈子的沈夫人和沈如意,那活着就挺没意思的,不过是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
对四皇子来说,什么都木有皇位重要!
对六皇子来说,哎呀,和老婆一起出游真美好呀,希望日子一直这么甜蜜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