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渴求着见上他一面,却又恐惧着遭到对方的拒绝,他为那孩子预设了性格,并在脑海中设想他的行为。他时而想象他会透过这人类的身躯,认出自己龙的灵魂;时而又想象他对羊湖畔的封正漠不关心,或许早已彻底遗忘。
他在这两种设想中不断煎熬,度过了许多个夜晚,更感受到得道后的日子,并不比当污脏的虺更幸福,没有灵魂时,煎熬的是皮囊,有了灵魂后,煎熬的是灵魂,世界就像巨大的熔炉,不断以巨力捶打着置身其中的生灵。
哪怕在这圣洁之地所诞生的龙,也不能幸免。
但该来的总会来,直到他学会了大多数的藏语,知道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知道了人都有“特征”,譬如装饰、年纪等等区别於其他个体的表象,最后,他已经再没有什么能在旅人身上学到的了,他才决定离开羊湖。
我要去找他了。陆修在心中说。
他开始以羊湖为中心,慢慢扩大搜索的范围,并朝人打听,模糊地描述那个孩子的“特征”,他记得他在身上戴有一些花花绿绿的石头,后来他得知,这在藏民之中是身份的象征,代表那孩子的家境殷实,地位很高。
这是他唯一注意到的一点。
“那可能是旺臣土司家的孩子吧!”附近的村落,有当地人猜测道。
老人在许多年前去过遥远的另一个村庄,就在羊湖的另一头,告诉陆修,旺臣土司家有两个儿子,小儿子次仁最像陆修描述的模样。当年老人见到次仁时,他只有两岁,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如果次仁还在的话,也正好是陆修口中的年纪。
毕竟寻常人家的孩子,不会在身上佩戴蜜蜡、南红与绿松石。
现在他已经十七岁了吧!
陆修想象着他骑在马儿上的模样,他决定去看看,但在去旺臣土司家前,他还有一些事要做。
他化为龙,在一个月夜中飞越了冈仁波齐,於银白的月光下寻找遗落在大地上的天珠,对着雪山,认真挑选了他觉得最好的一枚,穿在绳索上,准备在见面时送给他作为礼物。
想必他们会重新认识的。
他知道人类社会也有着森严的等级观念,贸贸然前往不一定能见到他,於是又捡拾了一些宝石,朝商人换了六头犁牛、十斤酥油,带着犁牛与酥油前去,预备送到他的家族赠予他的父亲,以换取见他一面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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