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们不是因为听到了这句话,才觉得食慾大增的么?”
“什么,爱丽斯,你脑子有毛病吧,我跟你说屎很好吃你怎么不去吃?”肯丁抬起头,用惊讶的目光扫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问出这种奇怪问题的黑发年轻人,“我们怎么可能光是这样就受到影响——食慾大增,那只是正好看见隔壁桌的瑞克吃饭吃得很香,才会不自觉地跟着觉得胃口也好了起来罢了……难道你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吗?因为你的同伴吃饭很香,所以不自觉也会产生'这饭真不错'的想法?”
“………………”罗修简直快要被气炸,“当时我问你的,可是'道不是有一个什么人,说出了'今晚的面包真好吃'这样的话,才让你们也有了这样的感觉吗?'这样的话——而你回答我说,有,是艾克哈衣说了这样的话。”
“艾克哈衣确实说了这样的话。”肯丁摊手,“你这么问我,我当然会告诉你了。”
“我的先决条件是……”
“你有日本血统吗?”
“什么?”罗修莫名其妙地眨眨眼,“没有。”
“如果说话对像不是那种把说话的重点都放在句子末尾的变态民族,那我凭什么要耐心地站在那里听你把每一句话从头到尾说完直到打上句号为止?”肯丁理直气壮地说,“你问什么,我就回答什么——先决条件这种东西根本不重要!”
罗修:“…………………………”
肯丁:“还有问题吗,没有就滚。”
然后,罗修就滚了。
他觉得现实给他上了一课,比如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首先,作为一个正常人,他不应该指望自己能从一个神经病手上获得什么靠谱的情报。
其次,将一个神经病的情报当做圣旨的他自己,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神经病无误。
最后,有时候想太多真的不好,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也很重要。
彷佛幽魂一般地飘出公共休息室,走廊上吹着那种夹杂着雨水气息的穿堂风。罗修板着脸,正想要到北边的房间里,一刀痛死该死的暴力熊一了百了,却在这个时候,他看见靠在门边、显然是在瞪着他的艾丽嘉。
“这里没你什么事儿。”罗修眼皮子跳了跳,随即无精打采地说。
“这儿有我什么事,爱丽斯,你可真冷淡。”艾丽嘉笑了笑,脸上的法令纹变得更深了一些,“告诉我,'肉团子吊车尾'在你那里过得还好吗,你有没有好好地运用它呢?”
“……”
肉团子吊车尾?那是毛?罗修发现自己压根听不懂这个疯婆娘在说什么——却在这时,靠着墙边的艾丽嘉忽然站直了自己,然后他伸出手,戳了戳黑发年轻人喉咙往下一点儿的地方——在她手指下落的地方,有一块不和谐的小小突起,罗修皱起眉低下头,看着艾丽嘉的手指隔着衣服摁在他挂在胸口处的衣服下那微微凸起的的地方。
艾丽嘉:“吊车尾。”
罗修:“……什么?”
艾丽嘉:“它的名字。”
罗修:“……你擅自给武器取名字这事儿武器同意了吗?”
艾丽嘉:“暴力熊被关在'时间停止的封闭花园'里,光靠你这个傻乎乎的肉球,你不可能解决掉他。”
罗修几乎要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那怎么办?看着爱跳舞的哈衣把自己的肉全部割下来当做牛排喂给他吃——直到那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的起重机从天而降——搬开那些该死的大石头——然后我再在众目睽睽之下——当所有人都惊呼着'上帝保佑这幸运的胖子还活着'的时候,上前去,用你所谓的'掉脑袋切切'把'幸运的胖子'变成'幸运的死胖子'——”
罗修的话还未说完,忽然之间,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就抓住了他的手——黑发年轻人微微一愣,这一幕似曾相识,当初艾丽嘉就是这样把这枚牙齿放到他的手上的,而如今……当自己的手心碰到对方显得有些冰凉的手掌,这一次,罗修再一次地感觉到有什么坚硬的、棱角分明的,却比虫卵大上很多的东西被塞进了他的手心。
艾丽嘉的手拿开。
罗修摊开手心,这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心放着一根葡萄藤枯枝。
葡萄藤枯枝。
罗修愣了愣,看着手心这创意程度真没比“跳蚤的卵”好上多少的葡萄藤枯枝,抬起头看向一脸坦然的艾丽嘉,后者挑了挑眉,罗修:“……”
“哦,当你需要的时候,它能变成你希望的工具——有时候一加一是最简单的数学题,它甚至会给出比二更让你惊喜的答案,好好利用,爱丽斯,不用谢。”
站在黑发年轻人面前的女人用空灵的声音说完这一切之后,她转过身面无表情地顶着爱下棋的老头的怒骂声,彷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回到了公共休息室里,只留了罗修一个人傻愣愣地抓着那一根看上去平淡无奇的葡萄藤枯枝,发楞。
罗修回到了北边的房间那边……周围安安静静的,空无一人。而黑发年轻人则独自安静地站在与瑞克以及艾克哈衣一堆废墟相隔的走廊上,他低下头,看着手中那不知道可以用来做什么的葡萄藤枯枝,而这个时候,被命名为“吊车尾的肉团”从他的衣服里挤了出来,探出头看了一眼黑发年轻人手中的东西,“叽叽”了两声,似乎有点儿兴奋过度。
抓出这肉球的时候,罗修总是想着“需要一把武器砍杀面前的敌人”。
而现在,罗修满脑子想的却是“需要一把工具,砸开这面障碍物”。
三秒后,黑发年轻人眨了眨眼,不知道手心里隐隐约约传来的那灼热的温度究竟是不是他的错觉……但是,无论如何……那温度越来越强烈,就和那枚牙齿即将变形之前给罗修所带来的感受是一样的——手中的葡萄藤枯枝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芽抽枝,开出花朵,花朵飘落,最后结下了一串深紫色的葡萄果实。
“吊车尾”兴奋的叫声更加明显了,它整个儿从罗修的领口处弹跳了出来,肉呼呼的用它的身体黏糊糊地一下子贴在这根葡萄藤枯枝的上面,新结出的葡萄沉甸甸地颤抖了下的时候,“吊车尾”以往长出尖刺的地方忽然凹进去了一个小坑——就好像是一个小动物忽然间张开了它的粉红色的小嘴似的。
【有时候一加一是最简单的数学题,它甚至会给出比单调的数学更让你惊喜的答案。 】
深呼吸一口气。
而后,站在原地发冷的黑发年轻人动了——他看着“吊车尾”张开嘴将整串葡萄尽数团下,肉呼呼的整个身体彷佛愉快地在他的手腕上转动了一百八十度,紧接着,“吊车尾”的嘴巴消失了,熟悉的尖锐前端再一次出现,然而这一次,那尖端处却比往日里看上去要强壮、结实得多——肉球的尾巴翘了翘,罗修心中一动,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将手中的肉球向着冲着那一堆废墟狠狠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