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此怎能表现出他的怒火中烧呢?
他这时候越是暴怒,越是抵抗,关天才会越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反正造反已经成不可更改的剧情了。这时候多赚点好感度比什么都有用。
撕完图册以后,杭清就又仰躺了下去。他紧闭上眼,面上的薄薄绯色都还未消去。侍从们轻手轻脚地进来打扫了干净,很快,杭清的反应也就传到了关天的耳边去。
随从也将这些话一块儿听了。
那随从忍不住纳起了闷,早在王爷称赞卓太后生得好模样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但是王爷待那卓太后的情意怎么就能生生延到现在呢?
世上长得好看的哥儿那么多,怎么偏偏就卓太后呢?
何况人家对您还这副抗拒的姿态。
待汇报的人走了后,随从方才婉转地道:“卓太后对待王爷也着实冷酷了些。”
“他自然是会生气的,他是个面皮薄的人。”
随从一口气哽在喉中,差点说不出话来。人家那哪里是面皮薄?那是不待见您呢。“可王爷您一腔热情,卓太后却……”
“冷淡吗?”关天却是突然笑了:“那是你没见过他对我笑起来的模样。”关天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但卓渔就是有着这样令人越陷越深的力量。卓渔不常对他笑,更多的时候都是瞧不上的,冷淡的……但卓渔一旦对他笑起来,关天就觉得恨不能将卓渔藏起来。在那之后,哪怕是卓渔斜睨他的时候,关天都觉得浑身洋溢着舒坦劲儿。
只要卓渔看着他就好了。
“一时冷淡有什么关系?阿卓是个心地柔软的人。”
心地柔软?随从恍恍惚惚,觉得自己怕是瞧见了个假的卓太后。
那日在凤城中对峙的时候,卓太后连死而覆生的宁德帝都能剁了,剁您那还不是转眼间的事?但这话随从不敢说,也不能说。
“他从前吃了那样多的苦,对外人戒备些也当是正常的。”
随从:……
入宫得宠,先做皇后,再为太后。这苦从何处吃呢?
随从都忍不住羡慕起那位卓太后了。人人都道这位卓太后是个花瓶美人,脑子如同榆木一般。可谁知道,正是这如榆木一般的美人儿得了世间许多哥儿都得不到的东西呢。
关天突然冷睨了一眼随从,随从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小人对卓太后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盼望着王爷能早日得偿所愿……”
“既然如此……”关天摸了摸下巴:“你再去找几个写书人吧。”
随从一口血哽在喉口,哭丧着脸道:“王爷,还找呐……”
“这是自然,本王要让阿卓知晓,本王才是他的良人。”
随从压下了满脑子的思绪,委委屈屈地滚了出去。找吧,东面儿的镇子还没找过呢。
•
那日永寿宫发生的事,钟槿炎二人还当真一无所知。
杭清不由有些担忧主角头上的光环了。
反派比原剧情中更加强悍,主角攻受却比原剧情中要弱势许多,这一场战争,还能按照原剧情走下去吗?
杭清倒是想提醒钟槿炎,但是他身边的侍从却个个眼尖极了,不留给杭清半点机会。是些适合做细作的苗子。不过他们以为这样便无事了吗?
“关天来过永寿宫。”杭清淡淡道。
钟槿炎和钟桁楞了楞,然后脸色霎地变了。
永寿宫的宫人们已经呆住了,根本没想到杭清会选择这样粗暴的方式,直接讲了出来。毕竟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身为寡居的太后,寝宫却被一个藩王闯进了,两人还说了那样久的话,就算当今皇帝是太后的儿子,太后也未必敢将这说出去。那可不仅是怀名节的大事,更有可能被怀疑私通藩王啊!要知道历史上这样的事件并不少啊!
他们哪里知道,钟槿炎和钟桁对杭清怀的什么心思,谁都有可能怀疑杭清私通,但唯独他们不会。
关天的手虽然伸得长,但到底还没到只手遮天的地步,钟槿炎很快就料理了永寿宫中的人,并且迅速安排了杭清前往临城避暑的事。
等到天明的时候,杭清已经乘着马车出城去了。
这厢关天很快也接到了钉子全被拔掉的消息。
“从前小皇帝都没瞧出来,如今怎么就聪明起来了?”随从纳闷道。
关天摇了摇头,面上却非但没有怒色,反还有笑意:“钟槿炎哪有这样的本事?应当是阿卓告诉了他。”
“这,这说了,小皇帝就信?”
“他如何不信?阿卓不管说什么他都信。我原以为阿卓惊吓之余,是不敢说的。却没想到……也是,阿卓本就不是真如外界说的那样怯弱。”关天越说脸上的笑意却是越深了。
随从一看关天满面骄傲的神色,差点厥过去。王爷,咱们家的人没了啊……
不过没一会儿,关天也笑不出来,因为有人告诉他,卓渔离开了皇城了。
关天脸色一沈,立刻就作出了决定:“跟上去!再设法让钟槿炎知道,我去追卓渔了。”
传话的人虽然不明白主子为何要这样做,但还是老老实实地传达了消息出去。关天倒是并不急,他安排好了人手,才带着人追出了皇城。
很快,消息也传到了钟槿炎这里来,钟槿炎当即就火了,同样是想也不想地跟着出了皇城。钟桁自然也不会甘於落后,他手底下自然也有自己的人,尤其这段时间的经营,使得他的底子也渐渐丰厚起来了。按照最划算的做法,其实是他什么也不做,就等在皇城即可。但钟桁却难以忍受下去。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是如何答应姜容的,他还记得自己如何对卓渔生出情愫的。
他可以和钟槿炎就这样守着卓渔,但绝不会容忍让关天抢夺走了去。
这厢的杭清倒是并不难受。
为太后准备的一切物品都是最高规格,杭清坐在马车内并不颠簸,一行人慢悠悠地抵达了临城。但杭清还不知道关天的反应极快,现在他的身后已经跟了三队人马了,你追我赶,生怕比对方慢了。
於是等杭清前脚刚到临城,后脚关天就赶上来了。
临城官员诚惶诚恐地迎接了杭清,杭清站在知府府邸之中,还未与他们说上两句话,只听得府邸外一阵迅疾的脚步声近了。有了上次凤城的经历,杭清对这个声音实在太耳熟了。
那是士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显然,熟知这一点的并不止他,官员们一番面面相觑后,看向了大门外。
那大门外,穿着一身便服,手里拎着马鞭的高大男子,正大步朝他们跨来。男子尘土满面,但却无损他的气势。
那是杀气。
“骁王!”
“骁王这是何意?”知府大惊失色,勉强喊出了声音来为自己壮胆。
“尔等若是投降,本王还能饶尔等一命!”关天眉眼冷厉,口吻严酷。
这才真正的骁王,这才是杭清不曾见过的属於反派的那一面。
官员们气急:“骁王无端带兵前来要求我们投降,骁王这是欲造反吗?”
关天的步伐越来越近,他的目光紧紧盯住了杭清,其中的占有欲再不作掩饰地对杭清展露了出来:“临城官员挟持太后,本王为营救太后而来,乃是忠义之为,何来造反之说?”自古只有胜利的人方才能书写历史。哪怕师出无名,那么随意编撰一个就有了。对於关天这样嚣张肆意的人来说,就更没有难度了。
临城官员虽然没有与关天打过交道,但奈何关天的恶名早就传遍了,听见关天这番话,他们就知道,靠口舌之争是劝服不了关天的,靠武力镇压就更没机会了。常有人道骁王手底下乃是虎狼之师,令凶恶的外族也闻风丧胆,朝中上下都道,这骁王虽然嚣张跋扈,毛病一堆,带兵打仗的本领却是一等一的。但今日这支虎狼之师摆在他们的跟前,他们却再也说不出半句夸奖的话了。
那些利刃等着取的可是他们的性命啊。
他们不由得看向了杭清。
“太后……”知府颤声道。
杭清面色煞白地看着关天,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关天心底揪了一下,但却强迫自己压下了怜惜之情,然后走到了杭清的跟前:“跟我走吧。”
其余官员看着这一幕,多少觉得有些怪异。
因为方才还冷酷狠辣的骁王,此时在卓太后的跟前莫名矮了一截似的,那口吻都温和了不少。这骁王到底是想干什么?
杭清没动:“陛下会前来。”
“我知道。”
“越王会带兵前来。”
“那有何用?在我亲兵手下,多是不堪一击之辈。”
杭清定定地看着他:“骁王想清楚了?”
关天心中一动,那颗心霎时更坚定了:“我想清楚了。”
杭清的脑子里陡然响起了那声提示音:“反派好感度增加十五点。”
杭清的呼吸微微乱了乱。
快了。
终於就快到一百了!
“他们连城都进不来,你信吗?”关天道。
不等杭清说话,关天又道:“钟槿炎与钟桁放不下你,他们会率兵赶来,京城必然兵力空虚。我的兵将大可长驱直入,拿下整个皇城。”
官员们听得惊骇不已,甚至两股战战了起来。
“我信了。”杭清咬了咬唇,原本粉色的唇瓣霎时白了起来,齿印都还留在上面清晰可见。
关天的呼吸微微变了变。
虽然他知晓这样会令卓渔心生怒意,但他瞧见卓渔气愤的模样,反倒是更想要亲吻他了。
“阿卓。”关天舔了舔唇,随后他冷厉的目光扫过了那一干官员。
他所等的不正是这一日吗?
彻底无所顾忌。
他不必再忍受那年轻的小皇帝,他可不必忍受那群指手画脚的文官们,他更可以对卓渔做出日思夜想许久的事来。再无半点可令他束手束脚的事。
关天伸手抱住了杭清的腰。
拉近,低头吻了一下。
这次不再是额头了,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亲吻了杭清的唇瓣。
原来他的唇是这样的滋味儿。
若非场合不对,关天实在舍不得松开手。
这头的官员们已经彻底傻了,他们甚至不敢往这边多看一眼。
这太可怕了!
骁王疯了吗!
官员中已然有人气急攻心,就这样倒了下去。
杭清伸手推开了关天,他冷睨着关天:“谁说他们一定进不来的?临城从前朝起便是皇家历代避暑的地方,皇家比你更清楚这个地方。”
关天挑了挑眉:“有别的路可进来?那也没关系。正巧,让钟槿炎同钟桁瞧一瞧,他们费尽心思也得不到的,到底是落在我的手里了。”
杭清冷笑一声:“哦,原来我是骁王的战利品?”
关天哪里敢应这话,他可不敢步宁德帝的后尘。他敢强抢卓渔,但却不敢让卓渔觉得受了尊严上的侮辱。
“自然不是。阿卓於我,乃是珍宝。”
“那不还是将我看作物品吗?”杭清冷笑一声,然后看向了大门口。
原来钟槿炎和钟桁也已经到了,正如杭清说的那样,他们寻了别的路进来。
“母父!”钟槿炎先喊了一声,然后才怒视向了关天:“骁王已沦为乱臣贼子!今日朕便要将你处死在此处!”
“那就要看皇帝的本事了。”关天根本看也不看他,就连搂住杭清的手都不曾变动。
关天勾了勾杭清的手背,这才看向了钟槿炎。
他们这样亲密的姿态,显然惹怒了钟槿炎,钟槿炎抽出了长剑,双目中欲喷出火来。
“小皇帝要叫我瞧瞧你的本事吗?”关天轻嗤一声,样子实在有些欠揍。
但就在这瞬间,杭清的脑子里突然又响起了一道提示音:“恭喜,任务完成。”
不是还差五点吗?
杭清呆了一下,几乎没能回过神来。
关天从随从手中接过了青龙戟,转而将马鞭扔了出去。
青龙戟划过地面,发出了令人胆战心惊的声音。也将杭清的思绪拉了回来。关天已经朝钟槿炎走过去了,他的嘴角高高翘起,显然极为有信心。
对於关天来说,这一幕是他期待已久的。
关天并不大看得上钟槿炎,所以解决掉了小皇帝,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接近卓渔了。他可以留下钟槿炎的性命,但没有了皇帝之位的钟槿炎,绝不会再有机会得到卓渔。当初钟槿炎说,要将卓渔一辈子留在宫中,让他永远无法接触到卓渔。现在这话该对钟槿炎说了。
关天嘴角勾起。
出手——
铮铮铁器响。
杭清皱了皱眉,随即忍不住同情地扫了他们一眼。
任务完成,那接下来等待着他的就该是死亡了。
在这样的场合有很多可以死的机会,但以系统的尿性,多半是会让他死在关天的跟前。
那厢的情况越发凶险……
杭清知道,钟槿炎会敌不过关天,哪怕加上钟桁,也未必能顶事。
关天呵斥了跟上来的亲兵。
钟槿炎同钟桁也喝退了侍卫。
他们此刻交手,并非单纯为了争夺权势,更多只是为了争夺卓渔。出於男人的尊严,自然不会让别人插手。关天沈下脸,手中的青龙戟杀气凛凛。钟槿炎和钟桁渐渐表现出了颓势。
“呲啦——”钟槿炎被刺中了手臂。
皇帝被刺中,侍卫们再不敢等了,若是今日钟槿炎出了事,他们这些天子近臣也不会有好下场,因而一个个不顾呵斥直接冲了上去。
关天的亲兵们自然也动了怒,纷纷开始往上冲。
那些官员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豪情,也这样冲了上去。
杭清站在最前面,就这样被生生撞了上前。
“噗嗤——”又是一声响,清晰而微弱。但就是这样一声,却像是在所有人的身上都按下了暂停键,他们都顿住了动作。
“阿卓。”关天的声音颤了颤。
杭清低头一看,毫不意外的,那青龙戟刺中了他。
还是无可救药的那种。
钟槿炎喉中发出“咯咯”的声响,他颤抖着想要去扶杭清,却被关天推开了。
杭清只来得及深深的,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关天,然后他的灵魂就被迅速抽离了这个世界。
关天呆呆地蹲坐在那里,看着卓渔双眼合上。
那一眼还印在他的脑海中。
像是在说什么呢?
那一眼真是关天这么久以来,所见过的最动人的一眼了。
关天深深紮进了那覆杂的一眼中。他是在说什么?是说,他对他原本是也有些情意的。
可关天同钟槿炎之间的对立是天生的,卓渔为了那个深深放置在心中的姜容,所以救下了钟槿炎。
关天擡起眼,冷酷地看了一眼钟槿炎。这个人,卓渔护佑了他一辈子,却半点长进也无。关天甚至有些厌憎姜容。为什么当初姜容会对卓渔那样好呢?如果没有姜容。卓渔便也不会一心照拂钟槿炎,直到今日付出了性命。
关天指尖微颤,抚过了卓渔的面容。
如果时间再久一些,卓渔会喜欢他也说不定。
钟槿炎死死地咬住牙龈,他憎恶地看着关天。
那一刻,钟槿炎几乎有着和关天一模一样的想法。
卓渔救了他,卓渔一直将他放在心上,从未放下过……
那么,如果时间再久一些,卓渔也许会喜欢他也说不定。
“杀了他。”
两个人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