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冰放在膝盖上的手飞快地蜷缩了下,抬头望过去,“您要来阻止我吗?”

以宁德长公主今时今日的权势地位,如果真心想要阻止,马冰自认毫无还手之力。

但她大约不会。

若有心,大可一早就明杀暗杀,反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自己早就屍骨无存,何必留到今天?

果然,宁德长公主摇了摇头,鬓边步摇轻轻荡开涟漪。

凭什么阻止呢?

她又有什么资格阻止。

若是自己的父母遭逢厄运,她自问未必能比这个姑娘做得更好。

“如果,如果没有……”

宁德长公主看着她,想说什么,却未能继续。

如果先帝及早禅位,如果他不曾昏聩,如果雁家军被公平公正地对待,如果这个姑娘不曾家破人亡……

马冰轻笑一声,“公主聪明一世,何必做此无用之举?”

世上本没有如果。

“公主,”之前传话的宫女在门外轻声道,“世子爷来了。”

宁德长公主似乎并不意外。

她甚至看着马冰,像平时那样揶揄了下,“好长腿子。”

马冰陡然生出一种婆媳对坐的荒谬之感,罕见地有些窘迫。

宁德长公主欣然起身,“罢了,让他进来吧,省得以为我是个恶婆婆。”

话音未落,她自己倒先皱起眉头,又摸着依旧光洁的面颊嘟囔道:“头一回说,还真不习惯,好像我已经老了似的。”

马冰:“……”

她一张脸臊得通红。

外面已经传来脚步声,宁德长公主微微叹了口气,竟主动过来,极其轻柔地抱了抱马冰,“雁家的小丫头,你自己珍重。”

马冰的眼睛蓦地睁大,胸腔中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剧烈翻滚,无比汹涌。

“好。”

稍后谢钰进来时,就发现马冰眼眶微微发红。

“母亲。”他的视线在室内两个女人身上飞快地划过,大步上前,请安的同时也不着痕迹地将心爱的姑娘挡在身后。

宁德长公主极其短促地怔了下,突然促狭地笑了声,“啧啧。”

她曾担心盛满仇恨的少女的心中挤不下儿子的爱意,可如今看来,这小子已然得到了回应。

人之一生何其短暂,能在最好的年纪遇到最合适的人,何其有幸,又何其艰难。

哪怕只是片刻欢愉,也足够回味一生了。

宁德长公主分明什么都没说,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弄得对面两个年轻人脸红红。

“走吧。”她又深深地看了儿子和马冰一眼,眼神复杂,然后毫不冲疑地往外走去。

谢钰都没想到亲妈会走得如此干脆利落,是好是歹的,竟一句话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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