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个吃一个看,就这么相安无事过了约莫两刻锺,马冰吃不下了。
她一口气喝了半碗茶,伴着茶盏放回桌面的细微磕碰声,问道:“您就不想说点儿什么?”
宁德长公主沉默半晌,点头,“确实有许多话想了很久,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苍白乏力。”
说什么呢?
道歉?
自己又凭什么替别人道歉。
请求对方的原谅?
她又凭什么做出这样的请求。
说什么都不合适,索性不说了。
马冰也跟着沉默下来。
确实。
如果是针对往事,今天宁德长公主不管说什么都不合适。
对方看了她一眼,“你愿意同我这么坐着说话,我很高兴。”
马冰垂眸,看着桌上平静下来的茶水表面,“我没有理由讨厌您。”
以前她刚得知真相的时候,确实曾恨意滔天,恨不得将先帝和他的家眷都屠戮殆尽。
凭什么我承受彻骨之痛,你的后人还要享受荣华富贵?
可走得地方越多,了解得越多,她就越清醒。
她不认为自己是个圣人,也做不到完全不迁怒,但对宁德长公主一家,她是真的恨不起来。
早年先帝昏聩时,诸位皇子尚且缄口不敢言,宁德长公主却以女子之躯进谏,言明如此倒行逆施,实非明君所为。
先帝勃然大怒,两人的关系就此降至冰点,一度决裂。
宁德长公主只是个公主,没有一点儿实权,她所享受的一切都以先帝的恩宠为前提,面对那种情况,她大可以置身事外,继续做那无限荣宠的公主。
但她没有。
她所承受的风险,是任何人都难以想象的。
而谢显自不必说,当初还未站稳脚跟时就在朝堂上上书力保雁家军……
这对夫妻,当真算是志趣相投。
宁德长公主看着她,心中百转千回,终究化作一声长叹。
“这些年,苦了你了。”
其实她们是有些像的,都是如此擅长忍耐,又如此倔强。
哪怕知道许多时候不过蚍蜉撼树,也非要亲自撞一头不可。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呢?”她看着马冰,眼中满是长辈和女性特有的温柔和沉重。
时至今日,看似当年的罪魁祸首系数伏诛,一切好像结束了。
但真的结束了吗?
宁德长公主不止一次设想,如果自己是雁家后人,是否会满意。
不,她不会。
她不会就此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