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淑本就气恼,听了哥哥这话,越发满腹委屈,“怎么连你也这样说我!若早知活得这样憋屈,还不如,还不如死了算了!”

“糊涂东西!”田斌拍案而起,怒其不争道,“你若真有那份恒心,不如现在就一头撞死!”

对这个嫡亲的兄长,田淑一直又敬又怕,方才也不过一时激动,这会儿见他拉了脸,顿时偃旗息鼓。

见势不妙,张嬷嬷冲丫头们打个手势,悄悄退了出去。

田斌气得背着手兜了好几个圈子,想骂人,可看着妹子哭成那样,又有些心软,最后只能长叹一声,“阿淑,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不明白,如今田家早已不同以往,父亲闲赋在家,虽对外说是急流勇退,可谁也不是傻子!但凡陛下有意重用,即便他想退,是能退得了的么?”

朝中多得是比田嵩年纪还大的老臣,也不是没人请辞过,可如今不还是颤巍巍上朝?

田淑抿了抿嘴,低头摆弄帕子,也觉得有些凄凉。

都说人走茶凉,如今,她也算见识了。

儿时父亲身居高位,她过得何等快意?走到哪儿都被人群簇拥。

可现如今呢?

门庭冷落,许多原本出身不如她的姑娘,也敢起高声了。

人情冷暖,残酷至此。

田斌又道:“几个哥哥虽入了朝堂,一来到底不堪大任,二来,终究跟咱们不是一条心……”

他虽是田家的嫡子,却非长子,田嵩不是专情的,在田斌之前还生了足足三个庶子。

小的时候倒还压得住,如今田嵩一倒,小辈们都想抢在茶没凉透之前用仅存的一点人情给自己铺路,家里简直乱作一团。

人情这种东西,有来才能有往,以前田嵩得势时自然不算什么,可现在,田家落魄,在外人眼中便是没了利用价值的弃子,曾经的人情固然抹不去,却也是用一点,少一点,再也不能延续的了。

若非如此,他这些年何必各处曲意逢迎!

做个无忧无虑的二世祖不好吗?

说到这里,田斌也感觉到了深深的疲惫。

他去田淑旁边坐下,狠狠吐了口气,仿佛整个人都被抽空了。

若田家屹立不倒,他何至於要走科举这条路子?

放眼看去,哪个世家子不是到了年纪就去刷资历,或去禁军历练一番,或是领个侍卫的名头,或是直接弄个闲职……过不几年,也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科举,对普通百姓而言至关重要,但对世家子……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兄妹俩一时各自神伤,相顾无言。

良久,田淑才强忍哭意道:“哥,我真的不想嫁给那人……你帮帮我,帮帮我吧,小侯爷他……”

这几年家里一直忙着划拉适龄男子,可如今田家高不成低不就,好门第要么早被人定下,要么高攀不上,略低些的,田家又拉不下那个脸,竟耽搁至此。

前几日家里终於扒拉出来一个人,是位伯爵的次子,人品和模样暂且不论,确实是现在田家能找到的最高的门第了。

田斌叹道:“谁不想攀附小侯爷,可阿淑,想是一回事,能不能成,是另一回事。”

但凡能嫁小侯爷,谁愿意将就?!

田家上下甚至比田淑自己都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