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也不多话,便都先去沐浴更衣。

诸人都是麻利的,过了约莫两刻锺,便纷纷去谢钰屋内大厅汇合,一边嘶溜嘶溜喝姜汤,一边讨论案情。

他们这次要去的盛安小镇隶属东河县,按理说发了案子,自有当地县令处置,或是案结,或是陷入困顿再报给开封府不冲,可来的人却说刚一发现屍体,县令陈维就命他们即刻上报。

马冰十分不解,就问了出来。

那来报信的衙役见谢钰等人并未阻止,便老实回道:“姑娘有所不知,本地情况着实有些复杂……”

原来早年那盛安小镇不过依河而建的小镇子,后来不断有人去河对岸营生,又与当地人结亲、成家,便渐渐蔓延至河对岸。

后来朝廷为方便管理,以河为界分割,河东为东河县,河西为西河县。

原本也是要将盛安小镇一分为二,奈何多年下来镇上百姓早就互结姻亲,往来生活,譬如说张三住在河西,他家老娘却在河东养老;王二麻子家在河东,却要每日早起去河西的小铺子上开门营生……

若果然分割归到两县,且不说户籍文书要全部重做,光每日盘查身份便是个大麻烦,又要增加关卡……故而最后也没割成,如今便还是属於东河县管理。

如此一来,一座镇子化作两半隔河对望,中间连着大桥,百姓生活倒也便利,只苦了两县官员。

因那盛安小镇在行政上属於东河县,可偏偏有一大半坐落在西河县,镇上百姓籍贯更是两县混杂,故而十分难管。

而这次发现的无名男屍正位於河中央,身上暂时也没发现能证明身份籍贯的文书,一时两个县官儿谁管也不是,谁不管也不是。

东河县的百姓发现后立刻报官,而县令陈维颇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擅长教化百姓、治理农桑,却唯独不大擅长断案。

而如今正值豆田生长的关键时期,又逢夏日汛期,还要组织即将到来的秋闱,任务既多且重,着实有些分身乏术……

此案必然需要两县联查,可他又不够级别直接要求临县配合,光交涉便是好大的麻烦!

左右命案都要上报给开封府知晓,索性便一开始拉人来,自己也好腾出手下田去。

马冰听后恍然大悟,又有些啼笑皆非,“那位陈维陈大人着实……”

着实不知该怎么形容。

当官的大多好面子,一般能遮掩的自己就遮掩了,回头政绩上也好看,可他竟大咧咧承认:我就是不长於断案嘛!

简直,简直直白得可爱。

谢钰接道:“陈维此人我知道,确实是当政的一把好手,自他去东河县任职,河道、农桑都大大改善,每年交上来的赋税多了,百姓们的日子也好过了,陛下还曾多次夸赞。”

奈何人无完人,就是断案上差了点儿。

不过陈维为人率直,不会的就是不会,决不胡乱断案,遇到枣手的事便拟折子上报求助,虽难免被同僚嘲笑,却也是他的一大好处。

当今皇上虽时常嫌弃他愚笨,可每次也都欣赏他这份老实,能准的都准了。

那衙役听得直点头,与有荣焉道:“是呢是呢,陈大人可是个好官啊,前年他任满,原本要调往别处的,可百姓们舍不得,送了好几柄万民伞,哭着跟出来几十里,皇上十分感慨,便又留他做多一任。”

马冰立刻道:“那可真是位好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