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审得差不多时,张宝珠就不必再来衙门,刚一家去,全家人便抱头痛哭起来,然后割麦穗一般纷纷病倒。

张家二老年事已高,偏儿女先后遭难,能撑到现在本就凭着一口气,现在见有了结果,那口气一松,顿时人就倒了。

而张宝珠受了几天折磨,本就是强弩之末,在大堂上就开始发烧,刚进家门就倒下了。

至於张家三子,之前被李满田打得还没好呢……

一事不烦二主,马冰正好也挂念着张宝珠,知道她家去后必然病倒,索性就一趟多看几个病号。

好在张家长子和次子都已成家,两个媳妇帮忙操持着,虽忙却不乱,百忙之余竟还有空收拾出几篮子精致点心和粽子、猪头、肥鸡等物,亲自送往衙门致谢。

次日,李家来人,话里话外就两个目的:

一是宝珠你既然没事了,不如家去养病,总待在娘家不像话;

二来宝珠你弟弟既然没事了,不如去跟官府的人说和说和,将我家三子放回来……

他们不开口还好,一张嘴,张家人勃然大怒,两个媳妇子也抄起柴火棍要打。

“放你娘的屁!这叫没事?!”

“狗屁的家去,这里就是宝珠的家,还去哪里?”

“不怕告诉你,我们已向衙门交了和离书,识相的就赶紧将宝珠的嫁妆收拾齐整了送来,不然回头我们必要登门讨要,但凡少了一丝一毫,两辈子的老脸也别要了!”

和离?

李二直接就懵了,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你给贼人撸去几日,早已没什么名声可言,离了我,哪儿还有……”

话音未落,张家大嫂上去就是一个大耳刮子。

“啪!”

那李二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张家大嫂却膀大腰圆胳膊粗,一膀子下去,李二登时眼冒金星摔倒在地,脑瓜子嗡嗡作响。

他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对方指着自己的鼻子骂,唾沫星子喷了一脸,却听不清究竟骂了什么。

“做什么做什么!”

正闹腾时,一个衙役喝退趴在外面门缝上围观的众邻居,“散了,都散了,人家生着病呢,不许到处胡说!”

寻常百姓一见公差便弱了几分,更何况他长得黝黑高大,简直像个阎王,且那张宝珠又是得了宋推官“有勇有谋,可堪表率”夸赞的,便纷纷哄笑点头,十分乖巧。

“差爷放心,俺们都晓得的。”

“是哩是哩,大家都是看着宝珠那孩子长大的,心疼尚且来不及,只是听说李家人来闹事,咱们怕张家吃亏……”

那衙役也不笑,瞪着眼挨个看了他们一遭,待众人纷纷低下头去,这才满意道:“就是这话,回头若给老子听见什么乱七八糟的闲话,便先拿你们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