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却说苏冰和黎微费劲千辛万苦，还真找到了分离灵魂的办法。

眼看着成功在望，两人都心情不错。

苏冰是没法操作这法术的，所以交给了黎微。

黎微考虑到苏寒的安危，研究得极为认真，等到有完全把握后，他们一起回去。

而当他们回到了九霄云外，看到的却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宗门成了废墟，鲜血顺着山路蜿蜒而下，清冷缥缈的上界仙境此时沦为修罗地狱。

黎微慌了：「发生什么事了？父亲呢！」苏寒在的话，宗门怎么可能受到这样重创，不……即便苏寒不在，他也能第一时间赶回来，绝对不会让歹徒如此肆虐！

除非……除非苏寒出事了。

这念头刚闪过，黎微便面色苍白，整个人都像是被抽了魂魄。

苏冰眉心紧拧着，他大步上山，毫无意外地看到了孤身一人站在山顶的男人。

他茫然无助的站着，明明已经拥有了问鼎天道的力量，可此时的神态同那十六岁的少年并无二致。

苏冰深吸口气，轻声唤他：「苏寒。」

苏寒视线动了动，看向苏冰，声音微颤着：「都是我做的。」

苏冰走向前，小心地把他拥入怀中：「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生气？」

这是千万年前，小狐狸死后留给他的心理阴影，情绪波动太大，失控后他根本记不得自己做了什么。

苏寒问苏冰：「一直都是我对不对？」

苏冰轻拍着他的后背，轻声道：「不是。」

苏寒呆呆的：「是我，一定是我，佩久那次也是我……」他怨苏冰没有保护好佩久，怨苏冰大意之下让他最珍惜的人死了，可现在想想，也许那是他，是他自己没能保护好佩久，是他的失误而让佩久被人杀了，是他极度愧疚之下才杀了更多的人。

苏冰身体一僵，松开他后握住他胳膊和他对视：「那次不是你，是我的错，是我没能保护她！」

苏寒摇头道：「不是你，不是你……苏冰，别再骗我了，我……我……」

苏冰心脏一紧，再度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肩膀上道：「不要胡思乱想，别把我犯的错揽到自己身上。」

但是苏寒完全听不进他说的话。

苏冰深吸口气，极力安抚他：「先把这里处理下，让这儿恢复原样行吗？」

回溯的能力只有苏寒会，苏冰是做不到的。

可苏寒一动不动地，显然是沈浸在了极端的绝望中，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怎么办？

他可以抹掉苏寒的记忆，但是等苏寒清醒后，看到一片血海的九霄云外该怎么解释？

说是他做的？不行，这里牵扯的人和事太多，没办法彻底抹掉，到时候苏寒还是会发现……

苏冰看到黎微，心思一动，他对他传音道：「听好了，想救苏寒的话，现在我说什么你便做什么。」

黎微还在茫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苏冰道：「别多问，按我说的做。」

黎微也顾不上许多了，虽然他不信任苏冰，但现在也只能信任苏冰了。

毕竟他们是一个人，苏冰是不会伤害苏寒的。

苏冰对黎微说道：「直接进行灵魂分裂，让我和他彻底分开。」

只要他们分开了，苏寒便看不到他的想法，到时候苏冰可以趁着苏寒的精神薄弱对他的记忆进行修改……

至於以后的事，苏冰并不担心，分开后他会一直和他在一起，再也不会离开他半步，那么无论发生事，他都可以护他周全。

黎微急忙开始施术。

灵魂的拉扯感让苏寒回神，他看向黎微：「你在做什么？」

黎微不敢出声。

可即便他不回应，苏寒也意识到了。

灵魂分裂。

黎微在分裂他的灵魂。

苏寒的眸子里一片空洞，茫然无措地看着黎微：「为什么？」

为什么要丢下他。

为什么连他们都要丢下他。

是因为他造下的罪孽吗？是因为他满手血腥吗？

所以早就厌恶他了吗？

是啊，他是罪恶的，是该被丢弃的，是该独自沈入万劫地狱的，所以……黎微要把他从苏冰那里剥离出去。

可是……

苏寒大睁着眼，他不想离开苏冰。

如果离开了苏冰，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他……要怎样活下去？怎样面对着遥无止境的生命？

与其变成一个制造灾难的疯子，不如就这样消失。

苏寒推开了苏冰，他径直走向黎微。

黎微从未见过这样的苏寒，从未见过神态如此冷凝的苏寒。

他有些胆怯：「父亲。」

苏寒掐住了他的脖子：「要么杀了我，要么我杀了你。」

黎微瞬间睁大眼：「我不是要杀您，我是在……」

苏寒：「这就是在杀了我。」

黎微瞳孔猛地一缩，怎么会？这是灵魂分裂，这是给苏寒新生，怎么可能会是杀了他？

苏冰的声音在他识海里响起：「把身体给我，我来操作。」

黎微紧张道：「苏冰你没骗我吧？这的确是灵魂分裂，不会伤到苏寒的是吗？」

苏冰烦躁道：「不会，没人能伤到他！」

黎微暂时放弃了身体的主动权，可当苏冰的灵魂入侵到他识海时，黎微彻底失去了判断力，因为这灵魂强度太可怕，彷佛狂风暴雨一般，完全将他的识海给挤压成一团，黎微别说是窥探外面的情形，他只能用尽全力来保证自己不被吞噬。

当苏冰离开，黎微恢复意识，睁开眼时……

看到的却是靠在自己怀中，完全失去了生机的苏寒。

黎微完全怔住了：「父亲……父亲！」

苏寒死了。

苏寒怎么会死了？

黎微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目呲欲裂：「苏冰你骗我！那根本不是灵魂分裂术，是你想要杀了苏寒，是你想要独占这个灵魂，你……」

眸中一片血红的男子面色苍白的轻声呢喃着：「是啊，我杀了他。」

他居然承认了，黎微怒火攻心，起身便想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可是他连靠近苏冰都做不到。

苏冰抱过了苏寒的身体，低头看着他。

这是他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他，也是最后一次。

苏冰垂首，在他苍白的唇上落下了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吻：「忘了，全都忘了吧……」

苏冰抱着苏寒离开，在走远时轻声对黎微说道：「我会让他醒来，但是他会忘记你，不要再让他想起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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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寒是被人喊醒的：「小寒，快点儿起床，要冲到了。」

起床？冲到？

苏寒脑袋有些空荡荡，怎么回事？

这时候门开了，一个颇为英俊的中年男人正在系领带：「赶紧去洗漱，早餐已经做好了，你吃了之后就去上学，我先去上班了。」

苏寒张张嘴，有些茫然。

中年男人走到他面前，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微笑道：「听话，晚上放学时爸爸去接你。」

爸爸？

直到中年男子离开，苏寒才回过神来，他下了床，四处看了看，还是有些摸不清状况。

新世界？不对。

这个世界太稚嫩了，上界都没开启，他不可能进入。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寒慢腾腾地起床走向镜子前，里面映照的是个完全陌生的少年。

这不是他熟悉的容貌，可这却是他。

苏寒碰了碰自己的脸，半晌才在识海里轻唤了一声：「苏冰？」

没人回应他。

苏冰这家伙居然又开启了屏障……

唔，好像不太对。

这不像屏障开启的模样，倒像是……识海里只剩他自己了？

苏寒轻笑，这怎么可能？苏冰能去哪儿？

苏寒冲了个凉，出去吃了早餐，看看时间，好像真得去上学了。

总之先走着，静观其变吧。

苏寒出了门，神识略一扫，大体清楚了设定。

他是个高三生，即将面临一场凶残的名叫高考的比试，这很重要，估计就跟筑基大圆满即将结丹时差不多。

大学好坏就是结丹好坏，直接影响到后期修行。

苏寒虽然还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一个「筑基大圆满」的小弱鸡，但既来之则安之，看看便清楚了。

他走了约莫十分钟到了学校。

正好是上学的时间，人来人往，全是和他一样「筑基大圆满」的小弱鸡，小弱鸡们挺勤奋，天没亮就来修炼，估计是饭都是没吃，到了校门口随便拿了个煎饼果子便往教室跑。

苏寒吃了早饭，但他有些好奇那煎饼果子，看起来挺香，好吃吗？

算了，都辟谷万万年了，别这么贪嘴……

这么想着的苏大佬还是花钱买了一个煎饼果子。

唔……味道真不错，香香脆脆的，凡人在美食上的天赋真是了不得。

苏寒性情不错的去了教室，有同学和他打招呼，他微笑着回应，大概是即将冲击结丹期，所以小弱鸡们都勤奋的很，相熟的打个招呼后便开始彼此切磋（对题）。

苏寒坐到位置上，放下书包，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窗外的风景。

虽然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但偶尔来这么一出还挺有趣。

十分钟后，铃声响起，开始上课。

老师走进教室时身后还跟了一个少年。

少年走进，老师说道：「这是我们的新同学，名叫苏冰。」

教室里立马寂静，瞬间鸦雀无声！

苏寒一听这名字便抬头看去，没想到竟一下子和他对视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自己的这张脸，还真是别有趣味。

教室里开始有人深吸气：「这人也太好看了吧！」

「好看的都不像人类了啊！」

「这五官这皮肤这身量，颜值最高的明星p图一百次也做不到这效果吧！」

老师清清嗓子道：「安静安静。」

然而同学们实在是安静不下来。

其实老师也是有些小激动的，艾玛，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这么好看的人还分到了她的班级，简直运气好到爆棚。

苏寒微笑看着苏冰，心里已经一片明了。

看来这是苏冰的幻境。

虽然不知道苏冰为什么要开启这样一个真实到超乎想象的幻境，但挺有趣的，他乐意陪他玩玩。

老师四下看看，说道：「苏寒，苏冰先坐你旁边吧。」

苏寒旁边的坐位空着，老师会这么安排很正常。

苏寒弯弯眼睛道：「好。」

苏寒和苏冰就这样成了同学兼同桌。

其实连话都不用说，苏寒便知道苏冰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也正常，想要开启一个如此真实的幻境，是要付出的代价的。

两种选择，要么编造一段记忆让自己融入其中，要么就彻底封印自己的记忆，完全沈入其中。

显然苏冰选的是后者，他倒是干脆利落，直接什么都不记得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个转学来的少年。

苏寒却觉得挺有趣，从这个角度去看苏冰，简直太有意思了。

苏冰生得好看，但神态一直冷冰冰，别人都不太敢靠近他，更不太敢和他说话，但苏寒却很平常的和他交流，甚至在中午还约他一起去吃饭。

苏冰看看他，半晌后说：「好。」

苏寒收拾好课桌，起身出门，楼道里他看到手牵手的女同学，心思微动，忽然有些好奇苏冰的手温。

两个男生牵手似乎有些奇怪，不过……这是苏冰，做什么都没关系。

苏寒和苏冰打了饭，苏寒道：「我们不回教室了，去另寻个地方吃吧？」

苏冰不喜人多，能不回教室最好不过，於是他应道：「嗯。」

两人越走越偏，人少了之后，苏寒终於得偿所愿，握住了苏冰的手。

苏冰猛地站住，转头看他：「你……」

苏寒笑眯眯的：「你掌心真热。」

苏冰看着他，看了一会儿后才不自在的挪开视线，可是却没有把手抽出来。

苏寒喜滋滋的，握着他的手高兴得很，苏冰的手热乎乎的，而且还修长细滑，骨骼生得好也就罢了，皮肤还好……

这么想着，苏寒又有些哭笑不得，自己也是有病，这手不就是他自己的手吗？

之前几万年也没觉得哪儿好，怎么换个角度握一握竟觉得这么好了。

两人手牵手找了个地方吃饭。

苏寒又买了个煎饼果子，但食堂里的竟然没外头的好吃，他有些不开心。

苏冰的饭菜特别规矩，三菜一汤，荤素搭配，营养健康。

他看向苏寒道：「别总吃这个，对身体不好。」

苏寒觉得这个实在不好吃，索性就丢下了：「那我不吃了。」说着他又道，「我看你吃。」

苏冰夹菜的筷子微顿。

苏寒道：「你吃饭的样子可真好看。」他这话说的是诚心诚意，他以前可没见过苏冰吃饭，如今看着了，只觉得新奇有趣，而且还特别好看。

苏冰嘴角极轻的扬了扬，他说道：「我吃不完，一起吃吧。」

苏寒立马道：「行！」

苏冰正想给他再弄一双筷子，结果苏寒已经说道：「我想吃这个，帮我夹行吗？」

他指着那块虾仁。

苏冰顿了顿。

苏寒想了下道：「你也想吃？」虾仁一共就两块，苏冰是舍不得吗？这么一想，苏寒心里冒泡泡了，少年苏冰好可爱。

苏冰夹起了那块虾仁道：「你想吃就吃吧。」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他的筷子并没有挪向苏寒。

苏寒以为他还舍不得呢，赶紧凑过去，咬住了虾仁。

苏冰拿着筷子的手微颤了一下，他垂眸看着眼前的少年，不仅手心热，连心脏都似乎被烫到了。

苏寒吃了虾仁后，笑得像偷了腥的猫儿：「真好吃。」

苏冰鬼使神差地又夹起另一块虾仁：「还想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