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1 / 2)

姜忘醒得很晚。

他昨天有些薄醉,加上之前出差奔波太累,一觉昏睡过去,隐隐约约像是做了一些梦,但意识总混沌着, 似醒非醒。

大概是天亮以后,手机陆续开始振动。长振动是电话,短振动是铃声,像极了席梦思上没有清理干净的碎砂子。

影响很小,但总让人无法好睡。

再醒过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他睡得疲乏, 肩背都有些酸痛,再一打开手机, 有二十多个未接来电,三十多条短信。

秘书的电话正好再一次打过来。

反?老板你终於醒了?!小秘书急得不行: 我的天啊我都以为你出事了,中午来敲了几次门你也不在——

我在补觉,姜忘嗓子很哑 :出什么事了?

一般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 他心里总会有些预设, 以及对应的解决方法。

有家爱上书屋校闹事,有老师罢工拒绝上课, 有学生在上课时跟谁打架,又或者是书店、房产公司出了什么问题。

———季老师他们一家都不见了!!我们都想报警了,你能联系上吗??姜忘睡意没有完全褪散, 以至於倏然睁开眼时后脑杓一阵胀痛。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今天早上八点半有家长跟季老师约了见面谈话,特意提前十五分锺到了教室, 结果季老师直到九点都没有来,秘书忙不迭道:我们估计也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就跟家长道歉解释说老师发烧了,省得落个不愉快,还给了一张代金券,但是后来楼上的同事也过来找我,说季老先生也没有来。

——他一向是早上七点半就到,喝喝茶看看报纸,然后和大家开会备课或者聊聊天之类的,楼上大伙儿都习惯了,可是现在人也找不到!

家里电话打了,座机打了,手机一开始还打得进去但是没人接,后来直接关机。小秘书越说越怕得慌:我还去季老师家敲门了,从院子那看,窗帘全拉着,里面什么都看不见,敲门也没人——他们,他们不会是遇上歹徒出事了吧?!

姜忘隐约猜到了什么,喉间涩痛。他支撑着坐起来,闻了下领子上的酒味。我先去看看,你帮我料理其他事情。好的好的,需要我过来吗 ?!

暂时不用。姜忘停顿几秒,又道:老师那边先都安抚一下,就用发烧这个说辞,回头我们再聊。

他穿得单薄,随意抄起一件外套光着脚就去穿鞋,翻出季临秋放在笔筒里的备用钥匙,匆匆去了季家。

正如小秘书所说,院门紧闭,屋子里窗帘全部都放下来了,没有人影和灯光。姜忘再往里走 ,脚趾发冷,喉咙和后脑杓一起疼起来。他程序性地敲了敲。阿姨?是我,姜忘。

然后并没有等回应,掏出钥匙拧开门把。

客厅已经空了。

准确地说,凌乱狼狈,虽然雕像花瓶一类的布置都没有动,但所有带着季临秋生活气息的物件,几乎全消失了。

他时常挂在门口的大衣,他偶尔会戴一下的软呢帽子,放在高吧台上的一摞参考书,总是散落在茶几上的几支笔。已经都搬空了。

垃圾桶里有许多没有来得及扔的东西,甚至还有写满内容的笔记本。姜忘蹲下来, 久违地翻起了垃圾。

一样一样,全是临秋珍视的,全都扔在了这里。

他低着头看这些东西,像是在看他们共同的伤疤。猝不及防就被捅了好几刀,哪怕疼,心里也觉得荒谬。

真荒谬。,

再往里走,房间的衣柜都打开着,里面搬得很空。

若是说搬家,这大概是通宵匆匆忙忙收拾了一通,清晨便叫了辆货车给运走了。

只留了一张信纸放在茶几上,笔迹苍劲有力,是季国慎写的。姜先生:

事发突然,不辞而别实在抱歉。

有些事,我原本隐隐约约有感觉到,但总觉得,这样揣测你们,实在是污秽出格……但最后,还是被丹红全都说穿了。

难以形容当下家里的状况。

一直承蒙姜先生您多方面的照顾,如果不是您当时深夜牵线搭桥,可能我已经在医院咽气,早无今日。

现在随他妈妈的意思,我们全家离开裕汉,切断关系,我想,这是慌乱恐惧下的不理智举动。但愿这样的决定没有伤害到你。

山高路远,祝两相释怀,都能放下。

临秋父亲季国慎。

姜忘放下纸条,坐在沙发里呆着。

他能听见自己起伏的呼吸声,在静谧无人的客厅里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