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看见眼前的情形后怔住。

映入小信使眼帘的,是充斥着视野的、鲜艳飘扬的红布条。

绑在他手腕上竖大拇指的红布条。

把干净的、搀着阳光的水细心地往他嘴里一点一点喂的红布条。

跟风里落下来的雨一起玩的红布条。

扛着自己从土里蹦出来的小槐树,扎着马步晃了三晃,正偷偷摸摸要跑回家的红布条。

“我……我做梦了。”路南柯小声叫好兄弟,“快,帮我揉一下眼睛,使点劲。”

红桃K这会儿已经飞快适应,正用扑克牌魔术骗几个小红布条打蝴蝶结,有求必应:“来了!等着。”

红桃K扔下扑克牌,帮那几个小红布条把蝴蝶结解开,当场相当周到地给好兄弟来了一套眼保健操。

路南柯轮刮完眼眶,重新睁开眼睛。

红布条还在。

小槐树不在了。

小槐树被偷着扛回家了。

因为路南柯说小槐树要回家,所以非常听话的小槐树自觉从土里跳出来,挥动着枝条被当场拐跑。

根据远方的小槐树发来的消息,它正绑着超级漂亮的红绳,在一个巨好看的超大号花盆里,乐不思蜀地舒舒服服泡营养液澡。

一起在家里的,还有戴着漂亮的金栗色小卷毛假发、已经扎进土里的根,小槐树和根排排坐,乖乖等着苗圃专家先生来帮忙重新嫁接。

……他的自行车说不定也成精了,非常有主见地一路飞飙,不然骑着自行车的大肥羊先生,怎么会来得这么快,快到现在就能被他一把抱住。

路南柯发现自己的手也很有主见,正紧紧抱着大肥羊先生的手臂。

其实所有信使都知道——所有意识都知道,世界上有个最舒服和安全的地方,什么大黑球也抓不走,什么黑气也侵蚀不了。

只是可能还没来,可能还要等,可能非常难找,要走很远的路,依然找不到。

一小团小信使,蜷在大肥羊先生的身边,身上的每一处伤都在悸栗,被柔软的布条轻柔抚拭。

红桃K变了几个魔术,完全被捧场的小红布条们捧得得意忘形,正猖狂地叉着腰得意大笑,暂时没有时间朝哭鼻子的好兄弟做鬼脸吐舌头。

……

路南柯的眼泪大颗大颗滚下来。

这次是他自己要哭的。

又娇气又难养的小槐树,当然要哭鼻子,他这叫敬业,他肯定是世界上最敬业的小骗子。

最敬业的小骗子劈里啪啦地掉眼泪,他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不知道怎么就有了这么多红布条,他不知道自己值得什么人牵挂,但他高兴得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