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请子淼回来了。”太子安定神后,始讨论下一步举措,带着姜恒往东宫去。
“我已经派他出去了,并未留在照水。”姜恒说。
“啊?”太子安突一怔,停下脚步,怀疑地看着姜恒。
姜恒知道太子安在想什么,耿曙所带虽号称王军,却大多仍是雍国兵马,这座城是帮郢国下来的,下城后自拱手让,以示避嫌。否则若他驻紮在城内,雍国万一翻脸要控制照水怎么办?
“去哪儿了?”太子安不悦道,显姜恒没有提前与他商量,他对此很不满,但很快,他便又换上了笑容,恢复了一贯以来的亲切:“支援雍王去了?”
“我让他破照水后稍事整备,便取东北路,前往崤关往安阳的必经之路,预备伏击前来营救梁王的赵灵。”姜恒提醒道,“殿下,咱们还未完全胜利,必须巩固果。汁琮毫无预兆南下,一言不合就始攻安阳城,令我毫无准备,只能将错就错,试图补救了,事出权宜,来不及与您商量,就怕雍国陷入苦战,到时候郢军全是水军,总不能不救。”
姜恒这话也是在暗示太子安,我不追究私下与汁琮通消息,也别追究我指挥耿曙,何况耿曙本来就是我的人,也算不上越权。
姜恒等了好一会儿,待太子安消了他的话,又说:“照水对郢、雍、郑非常重要,拥有这座城,您就有了入主中原的据点。否则为什么郢国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这座城?”
“是,”太子安回到了初的计划上来,收敛心神,说道,“据点非常重要。”
雍与郢是中原人口中的“蛮夷”,一个在北,一个在南,狭义的中原,所指无非洛阳、嵩县等天子辖地,以及梁与郑的一部分。
虽说长江中下游已被归入了泛义上的“中原”,但大家在历史中仍认同各自“蛮夷”的身份,姜恒自理解,在黄河流域获得一个据点有多重要。雍国需要嵩县,正如郢国需要照水城。
有了这座城,郢国便能源源不绝地派出驻军,从中原腹地发兵,四处征讨,结束曾经被长江与玉衡山所阻隔的历史。
“接下来您需要加派军队,”姜恒说,“不惜一切代价,尽快重建照水,利用好此城,作为争霸中原的大倚仗。”
太子安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欣点头道: “是对的,真算无遗策,哈哈,哈哈!”
太子安干笑几声,姜恒又道:“这两天我就准备北上,与他会合。”
太子安又是一怔,说:“这就回去了?”
姜恒笑道:“还会回来的,毕竟我哥重要的任务完了,我得去看看他,就替殿下犒军去了,如何?”
“这……”太子安显有点疑虑,说,“就怕又有刺客……”
“我秘密出行,”姜恒说,“不会有人知道的。”
姜恒虽说不上精通易容,但要瞒天过海并不难,之所以没有在耿曙身边易容,是因为他们的关系实在太好认了,杀手也许认不出自己,但只要盯着耿曙,看他与谁形影不离就行。
太子安彷佛下定决心,说:“让项将军护送,必须到子淼身边,我才能放心。”
姜恒这次没有推辞,点了点头。
海东青一次回来时,姜恒已准备动身北上,既有项余护送,便不太需要易容了。
耿曙来了一封信,姜恒叫苦不迭道:“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让别来的吗?快回去,还要侦查。”
姜恒展信,看了眼,耿曙之声彷佛就在耳畔。
“城破后,百姓们很好,我亲自去看过,也嘱咐了屈分,不要劫掠,不能杀人,恒儿,放心罢。答应的事,我一直记在心上。”
项余等在门外,朝姜恒说:“愚兄还有少许事要处理,去去就来,贤弟跟着侍卫们出发就是。”
姜恒点点头,在出门前,他匆匆就两个字:等我。便迫不及待,出门翻身上马,前往北方。
河洛兵道,洛水穿过此起彼伏的丘陵,穿过广阔的原野,在此处汇入黄河。
离汉中与河套之地,将军岭下,耿曙率领他的兵马,又是一日一夜急行军,来到郑军的必经之路上,吩咐手下散入山林,准备埋伏。
照水城破后,耿曙分文不取,更约束手下将士,不得作恶。他先是按计划,将八千王军交给宋邹,让他带兵回往嵩县,自己带着剩余的两万人赶往东中原,距离崤山两百二十地外,为雍国截断这支梁人的唯一希望、太子灵所率领的救兵。
海东青回来了,耿曙展布条,看了一眼那两个字,朝风羽问:“这么着急做什么?我的恒儿还好么?”
风羽自无法回答,抬头疑『惑』地看耿曙,耿曙『摸』了『摸』,他与姜恒『摸』了风羽头顶的同一撮『毛』发,便权是手指互触碰过。
“吃点东,就侦查去,”耿曙说,“这些日子辛苦了,孤孤单单,回头给找个伴儿。”
“哟!回来啦!”将士们又着这只神鹰了,大家很喜欢,只因立过不少功劳,若没有,只不知每场战事要牺牲多少弟兄。
一名万夫长耿曙的话,笑着说:“也该给找个媳『妇』了。”
众人便在溪边的篝火前坐下,看着海东青进食。
风羽始啄食生肉,耿曙心道我还没有亲呢,还惦记着亲的事,这么好的主人上哪儿找去?
风羽吃完,又始喝溪水。
耿曙在溪水看了自己的倒影,说他像父亲,他却觉得自己不像刺客,反而像个武将,他像武将一样生活,像武将一样吃饭,哪怕眼下,也像武将一般,在一块石头上,分两腿,一手按着左膝,背着一把剑,粗犷地坐着。
他量水的自己,心想姜恒喜欢这样的他吗?
姜恒似乎从未表达过,喜欢什么样的人,男人也好,女人也罢,耿曙很清楚姜恒的眼只有他一个,可那是不是喜欢?像他对姜恒一般的喜欢?他不确定。
他们彼此之间的感情,耿曙已经说不清了,起初他觉得不管姜恒是谁,他只想与他守在一处,那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愿望。
那是喜欢吗?
入夜,将士们对着篝火闲聊时,耿曙坐在一旁沉默着。
“殿下,”一名千夫长问,“咱们还回嵩县么?”
耿曙回过神,说:“们想回?”
众人互看看,彼此示意,反正在耿曙面前,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想。”万夫长替他们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