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漫山树(1 / 2)

山有木兮 非天夜翔 2957 字 3个月前

风羽当天饮食完毕后,复又振翅离开,带着姜恒的信件,飞往北方。抵达耿曙身边时,王军已完成了从陆路包围照水的整个部署。

梁东,照水城附近的所有军队驻地共计四万守军,都被耿曙沿途一一拔除,落败梁军或是为俘,或是逃回了安阳。

“这样就轻松多了。”耿曙在高处一块石头上坐下,手腕翻转,随手玩着手里烈光剑,挽了几个剑花,居高临下,注视远处的照水城。

现在敌方城中,剩下三万不到的守军。而郢国的八万水军也沿河道前来,堵住了这座大城的水路。

照水城背山临水,耿曙与宋邹开始计议突破之法,风羽回来,顿时减轻了斥候的负担,耿曙放它出去,侦查城墙处兵力,取下信件看了一眼。

“照水城地基为黏泥较多,初春时节山峦化雪,河水水位高涨……”耿曙说, “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耿曙颇有点头疼,姜恒提供了他的见闻,却没说怎么用,八个字说起来简单,真正要找到执行的方法却属实不易,况且还要在尽最大可能,减少伤亡的前提下。

但行军布阵,攻城之策,并非姜恒所擅长,耿曙必须自己想办法。

“我去走走。”耿曙朝宋邹说。

宋邹知道耿曙需要静下来思考的时间,便不阻拦他,只派人远远跟着。

瀑布中满是融化的冰水,寒冷刺骨,耿曙来到山涧内,抬头看了一会儿,脱下外袍,只穿一条长衬裤,打着赤膊,走上瀑布下的石块,盘膝而坐,任由冰水打在自己身上,凝神思考。

远方传来海东青的鸣叫声,那一刻,耿曙的目光彷佛越过山峦,看见了茂密的森林。

一刻钟后,耿曙走下瀑布,浑身朝下滴着水,低头看赤脚下踩着的泥土。

“我有办法了。”耿曙回到营帐时,郢国派来的上将军屈分正在与宋邹商议,侧旁还有几名穿水军铠甲的将士。

他见过屈分好几次,大多在王宫中,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他与姜恒应邀前往水榭,与太子安谈判时。屈分|身材高大,就像一头熊般,快顶到帐篷,说话粗声粗气,藤铠顶着肚腩,犹如一个大老粗,言谈中却对耿曙很尊敬。

“殿下打仗当真了得,”屈分说,“这下咱们只要集中力量,解决照水城就足够了。”

宋邹说:“屈将军,我看城中早已士气低落,不若还是劝降为主。 ”

屈分摆手道:“随意!随意!出来时,王都已吩咐过,淼殿下说了算!”

耿曙说:“地图摊开,我看看。”

众人端详照水城附近地形,耿曙道: “我有一个办法,山上春来化雪,水量充沛,从这里掘开缺口,让河流改道,便可漫灌城外之地。”

宋邹说:“先前说过,放水淹城乃是下策,殿下。”

“非是邓水。”耿曙说。

照水临二水为城,两河相照,北边是自山而下的宾河,南方则是长江支流的邓水。自古以来,照水几次被破城,都是邓水水量湍急,被掘堤后洪水淹没全城,每一次死伤都在十万人数。

耿曙所掘的,却是水量不多的宾河,宾河自山而下,在城前拐弯,汇入邓水。一旦水量突然加大,便会在拐口处冲破河湾,卷向城墙。

“可这用处不大啊。”屈分说,“宾河水量太少了,冲到城墙前不过半丈,就会被城墙挡住,史上照水陷落,多是被水攻,他们如今可不傻,早就加高了城墙。”

宋邹沉『吟』不语,望向耿曙,知道他一定有用意。

耿曙说:“落雁城教会我不少事。从山上伐四十万棵树下来,要多长时间?”

“四十万棵?”屈分一惊,问,“你要做什么?”

宋邹说: “得让水军都过来,伐木花不了多少时候,运送木材却很费时费力,您要运到哪里呢?”

耿曙:“城墙前。”

宋邹说:“可以利用宾河运木,但没有这么多斧头,军中只有三千把。”

“现在开始,”耿曙说,“这就去办,轮班。屈分,把你的士兵都叫过来,伐木之后全部堆到城墙前去。”

屈分满脸疑『惑』,但江州作了指示,只能照做。

江州城中,海东青飞回,带着耿曙的信。

姜恒说:“陪他打仗,风羽,暂时别回来,我很安全,照顾好他。”

姜恒抚『摸』风羽的羽『毛』,在它耳畔轻轻说话,彷佛那话是朝耿曙说的,再次将它放走。

项余这几天里都陪在姜恒身边,看他处理文书,调动十万人的大军,乃是一项非常繁重的任务,姜恒必须盯着粮草,作好长时间围城的准备。

太子安乐得让他去全权处理,不就是花钱么?王室搜刮了这许多年的民脂民膏,又很少打仗,多的是钱。

“想去前线看你哥么?”项余说,“我看姜大人在王宫只坐不住,不如犒军去罢了。”

姜恒笑了起来,说:“还没打下来呢。”

项余说:“应当快了,但保护你的那个刺客,我却不见影子,是界圭吗?”

“也许其他的事,把他绊住了罢。”姜恒轻轻地说。

话音刚落,太子安麾下的首席谋士芈罗快步前来,说道:“姜大人,项将军。”

姜恒抬眼,见芈罗脸上带着喜『色』,问:“战事有进展?”

“也算有进展。”芈罗把信放在案上,说,“汁琮出关了,带着他的所有部队,以汁绫为前锋,开始攻打梁国国都,安阳。”

姜恒心道终於来了,汁琮不会放任这个机会白白错过。

芈罗笑道:“现在梁国南北两面受敌,招架不住了。”

姜恒见芈罗满脸兴奋,只“嗯”了声。芈罗说:“太子殿下让我第一时间来回报您,照水局势稳了,我先告退,东宫还在商议设郡。”

芈罗走后,项余说:“你似乎不太高兴。 ”

“因为汁琮与我哥不一样,”姜恒想了想,说,“国君的功业下,俱是百姓的白骨,当然高兴不起来。”

事实上就连耿曙出征一事,姜恒也从未觉得是好事,只是别无选择。

“天底下不是我杀了你,就是你杀了我。”项余扬眉,眼神却很温柔,“不想被杀,就要学会杀人,你师父没有教过你么?”

“教过。”姜恒笑了笑,说,“但天『性』使然,学不会。”

然而有什么办法呢?梁军照样冲进洛阳,大杀四方,连天子也敢拖下王座;郑军攻破落雁时,从未有过手下留情。大争之世,王道式微,唯杀戮以平神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