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看着桌上的清粥酥饼,再想想惠明亲自提来的辛劳,等的苏瑾看着惠明回过神来,面前桌上,却竟已是所剩无几,向来只会叫他难受不已,强撑的咽下的饭食,放佛只有现在,才成了真正的美味佳肴。
苏瑾缓缓放下木箸,看着面前的桌案,心内复杂,眸光沉沉,直到一旁的惠明忽的轻声开口道:「公公昨日又领了准备先皇后忌辰的差事,之后怕是要更忙了。」
「是。」苏瑾闻言抬头。只瞧见惠明素手轻按棉袍,低着头看不出面色,只额上的乌丝在火盆上的热气里微微跳动,雀跃一般的活泼。
惠明低着头,没有发现苏公公的目光,只尽力叫自己的话音如无意闲聊般随意:「先皇后祭祀这样的事,便是皇后不成,不是还有贤妃娘娘们,却专叫已出宫的王爷来操持,倒当真少见。」
虽有些诧异惠明提起这些事,但她既问了,苏瑾便也解释的详细:「贤妃娘娘虽尊贵,但按着礼法,也是妾室,叫妾室操持主母忌辰,到底不够庄重,以往先太子在时,就是太子殿下亲自祭母,如今皇后病弱,陛下不愿先皇后受这般委屈,便叫中宫嫡出的信王代母祭拜,这是给先皇后的体面,这些年但凡中宫抱恙,便总是如此。」
苏公公说的清楚,惠明便也明白了,忌辰祭祀,是需大礼祭拜的,尤其按着礼法,即便是继后,也需在元配面前执妾室礼,这固然是对先皇后的敬重,又何尝不是对现皇后的无情?
这般说来,皇后的病情一直郁郁不愈,倒也不是没有缘故的。
只不过,惠明心内更疑惑的,是既然陛下连贤妃娘娘都嫌身份不够庄重,那爲何特特的要让苏公公你在宫内协助操持?信王出入不便,可旁的妃嫔呢?贤妃娘娘便是主祭的身份不够,可若论身份,正经主子,这帮忙打理的副手,也总该比苏公公更合适许多吧?
虽然不明缘故,但惠明猜测应当是与苏公公进宫之前的身份家世有关,镇国公府,这四个字的分量或许比她想像中的还要沉一些,沉到即便是满门抄斩的罪人之后,但身爲苏家嫡长孙的苏公公,也依旧可以插手操持这般贤妃娘娘都没有资格的先皇后忌辰里。
惠明撑着棉袍的手心顿了顿,可是,对着眼前的苏公公,不说交浅言深,只这样的话,叫她如何能戳开苏公公的伤疤,血淋淋的问出口?
惠明微微低头,摸着衣裳也已是干的差不多了,便起身将衣裳叠好,开口道:「留了些褶皱,不细瞧倒也不显。」说罢想着苏公公那般规矩收礼的人,她自个虽不当回事,但苏公公想必是不愿叫自己看他衣衫不整,便只低着头告了辞。
留下苏瑾立在原地楞了片刻,缓缓上前拿起了方才惠明叠好的棉袍,方才在火盆上干过的衣裳,带着显而易见的暖意,只这般用手拿着,便放佛被一路烫到了心底。
直到元宝重新掀帘进门,苏瑾方才回过神来,开口吩咐道:「你回去一趟,给我重拿一身衣裳。」
清早不是才说烘干了就成,不必麻烦了吗?元宝疑惑的挠了挠头,却还是应了一声,便要伸手去将师父怀里湿了的衣裳顺道拿回去,谁知他师父却是忽的一躲,抬眸冷声斥喝道:「多事!」
哎?元宝有些委屈,不明所以的扭头要去办事,便听苏公公又问了一句:「惠姑姑这两日在御前如何?」
师父早已吩咐过叫她留意着惠姑姑,若遇上什么事或是遭了谁的欺负便立即回禀,元宝闻言:「都好得很,姑姑前两期去司制局里寻了人,想要几块上好的貂毛碎皮子,徒弟昨个才听说了,想着得空就给送过去!」
「貂毛皮?做什么?」
「是说是要爲许嬷嬷做一副护膝。」元宝回的不假思索,自认将师父吩咐下的差事办的很是漂亮,正想着这回怎么也能得几句夸赞呢,便看见师父面色沉沉,整个人透出一股子阴郁之气,直吓得元宝的话头一顿,又犹犹豫豫道:「那,还…用送去不?」
苏公公微微抬眸,眼神幽凉。
「小人这就去!今个就去!」元宝心头一颤,难得的福至心灵,机灵了一把,见师父再无别的吩咐,赶忙转身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苏公公:天凉了,该换一个有眼力的徒弟了……
元宝: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