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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元宝,且先等等。」再一次到了苏公公的倒座屋外,惠明想起昨日的事,心中还有几分犹豫,看见元宝后,也不急先进屋,只是在外叫住他,压低了声音问道:「苏公公今日心情如何?」

元宝满面诧异:「还,还成本以爲姑姑晌午才来,一会见着您来的这么早,定是要高兴的!」

今日不是大朝会的日子,太医几日前便定下了爲陛下针灸推拿,再加上针灸之前的温汤沐浴,诸多准备,等的这些琐事都罢了,真正起身更衣,怎么说也到巳时以后了,而太医施针又不许闲人打扰,在这段时间,周遭伺候的宫人们也能得些空闲,这也是惠明昨日下值时听说后,便一早提了膳食,算着时辰爲苏公公送来的缘故,果然,正是时候。

只是昨日苏公公那莫名其妙的生气,还是叫惠明有些不安,闻言想了想,又问道:「那,是不是我送膳,给苏公公添了麻烦,叫公公生气了?」

「您这是哪的话?」元宝更是满脸苦笑:「师父哪里会因爲您来生气?高兴还来不及呢!」

惠明还待再问,元宝却已是殷勤的接过了她手里的食盒:「您若是有事,便先进去与师父慢慢商议,再这么在冷风口里立着,师父知道了,定要训我不懂事!正巧,师父才今个不用膳了,您也劝上一劝。」

看着元宝已经爲她打了帘子,惠明没办法,只好低头迈了门槛,苏公公却不在桌前,而是正坐在竹榻上,只着了一身素色里衫将棉袍往熏笼上放。

听见声响后,苏公公像是以爲她是元宝一般,头也未抬道:「说了不必提膳,你自去用。」

惠明闻言却是一顿,将食盒轻手轻脚的放下,便挽了袖子走了过来:「衣裳我来就是了,早膳最是要紧,公公还是多少用些。」

惠明一开口,苏公公猛然抬头,楞了一阵才反应过来一般,忽的站了起来。

「当心!」惠明却是没有理会苏公公的反应,只是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千钧一发的将差点跌入火盆的锦袍救了回来。

屋里逼仄,原本也放不下什么正经的熏笼火斗,大多还是靠人双手在火盆上头撑着,这么猛地一晃,很容易就叫火星烧出点子,惠明捞起棉袍,细细看了一遍,还好幷没被烧着,才刚松了一口气,一抬头,才发觉自己这么步,便已是冲到了苏公公的眼前。

惠明慌忙后退一步,却见苏公公比她还要慌乱一般,抬手拉了拉自己的衣襟,火光之下,素来清冷的面上都印出了一抹绯红:「惠明,你……怎么的现在来了?」

冬日里衣裳穿的厚,除了外头的棉袍,内里还有一身夹棉的里衫,原本倒是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叫苏公公这么一躲,惠明却也不好大咧咧的抬头去看,便连忙低了头看着怀里的衣裳解释道:「想着公公事忙,怕是晌午不得空,正巧我今个不当值,便爲公公提了早膳来。」

惠明说着,便也发现了,手里苏公公的衣裳袖口与前胸处都是湿润的,似是沾了水,也难怪要放在火盆上烘,见状,惠明便又退了一步道:「您衣裳湿了?」

苏公公的声音里像是恢复了平静:「是,陛下方才沐浴,我搀扶时,不留神沾了些水。」

惠明便又绕过苏公公,径直在他方才烘衣服的地方坐了下来,将被水打湿的地方撑在火盆上,又一次低头道:「知道公公没胃口,我提的都是些清淡养胃的,您多少用一些?」

话音刚落,惠明便听的苏公公的脚步立即转向桌前,接着便是食盒打开,碟碗被轻轻放下的声响,又隔了一阵,苏公公才忽的想起了什么一般,轻声问道:「你可用过了?」

「还没。」如今有了现成的理由,惠明便也不必骗人,只利落道:「我今个不当值,公公自用就是,等会我烘干了衣裳,回去再用也来得及。」

能不与苏公公一起用膳,惠明是心下是十分轻松的,她是司制局綉女出身,对这等衣裳布料的事再清楚不过,知道这沧州缎若是就这般直接烘干,定然会留下褶皱,这儿没有火斗,她便掏了帕子,浸湿后时不时抹平按着,也算是聊胜於无。这般在手上专注着一件事,不多时,便也心神平静了下来。

见惠明面色明快,幷没有委屈不愿之色,苏瑾心内便也不易察觉得松了一口气,惠明因避嫌低着头,只认真瞧着面前的衣裳火盆,正好,叫他能够肆无忌惮的看她。

十五的小姑娘,分明面目还透着稚气,可这几日里,却不知爲何总带着满身的老成,这般低头坐在他的咫尺烘着他的衣裳,恍惚间,便叫整个屋子都温馨随意了下来,放佛他不是身处禁宫,也不是御前伺候的宫人,而只是一个寻常巷陌百姓,一日忙碌后归家,便有热饭在桌,娇妻在旁。

娇妻……苏瑾的面色又是猛然一红,紧紧攥了攥手心收起收起了自己的这胡思乱想,转移了目光,叫自己将心神转向面前的早膳上。

他十岁入宫,身爲官奴原本就遭人欺辱,偏还性子倔强,不屑讨好上头的师傅管事,领的差事最是污秽繁重不说,还常常叫人克扣了衣食,且他自觉身爲苏家长孙,还要勉力照料几个一同进宫的侄子堂弟,日久天长,便因此落下了胃疾,虽然如今衣食不缺,但用膳之后胃里却反而更是难受,横竪他自知前途未卜,便也不去理会,只不会饿死便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