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廷华挂断电话回家后, 好长一段时间都没缓过劲儿来。
卖了!
他竟然把荆酒酒卖了!
他知道荆酒酒身上的价值几何吗?
那是无价的!
荆太太见他不快,就多嘴问了一句。
荆廷华沉声道:“这个周大师,擅自卖了荆家一样极其珍贵的宝物……”
荆太太闻言,立刻皱起眉, 跟着怒骂了几句:“他是受荆氏雇佣, 却敢干出这样的事!咱们得报警!还得让这以后啊, 谁也不敢雇佣他!什么东西?”
“算了。”荆廷华反倒一下又冷静了,“雇佣他的时候, 我就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
为了钻空子, 获得一个早死了的人的财富。这周大师就敢铤而走险, 破风水大阵。他精通玄学, 不会看不出这样的大阵,有多厉害。
其他人如果遇上了,肯定会掉头就走。毕竟破了大阵, 很可能是招惹上一个同样精通玄学的劲敌。
可他却敢!
这人都钻到钱眼子里去了!
为了钱, 没有什么是他不敢干的!
又何况是卖上一只厉鬼呢?
荆家有钱。
只要有钱, 这位周大师就没什么是不能驱使的。
想到这里, 荆廷华摸了摸右胸口,那里放着周大师特地交给他的“护身符”。这才觉得舒心了一些。
这头周大师挂断电话后,却是马上打给了白遇淮。
“这个姓荆的, 叫我去找一个什么神像, 还把照片发给我了。那我哪儿见过啊?这要是去店里铸一个给他,那也行不通啊。我看这个姓荆的,很精的。”周大师在那头滔滔不绝。
“神像?”荆酒酒怔了下。
就是那个,拿他去供的神像吗?
周大师骤然听见手机里传出荆酒酒的声音, 惊讶了一瞬, 但随即就心底嘀咕道, 我老周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物!这倒也不算什么!
周大师嘿嘿一笑,亲热地道:“是小少爷吗?小少爷晚上好啊,小少爷这会儿在做什么呢?”
荆酒酒没想到做了鬼,还是要经历这样的难事,他恹恹道:“在机场。飞机晚点三个小时了。”
“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海市。”
周大师笑了笑说:“我还没坐过飞机呢。”
荆酒酒:“你骗了那么多钱……”
周大师:“……”扎心了小少爷。
荆酒酒:“……下次可以带你一起坐。”
“成成成!”周大师的心情顿时如同坐过山车,一下又从低谷飞到了顶峰。心里忍不住直说,这位小少爷,可太能把人的心情抓在手里,牵高牵低了!
周大师又开了口:“您要是实在觉得无聊难捱,我教您一个打发时间的招儿……以前我在派出所……咳。”周大师说到这里,老脸倒也不禁红了一下,然后才又接着说:“就老干这么一件事。没办法,那里头吧,实在太难捱了,您是不知道啊,那是又冷又凄清啊……哦扯远了。总之吧,就是,机场里人不少吧?您就随机找那么几个人,说要给他们看手相。我以前就这么干的。那些偷电瓶的,特别爱听我讲手相。其实吧,您想想,偷都只会偷电瓶,连个大志向都没有……那哪儿还有什么未来啊?哦,又扯远了。”
荆酒酒:?
荆酒酒微微茫然:“可我不会啊。”
周大师:“编啊,扯啊!我教教您啊……您先看那人的穿着打扮,大概推断他的职业、财富状况。有些看上去比较窘迫的,您一去就跟他说,下面要赚大钱,他肯定不信。但你要说,接下来温饱无虞了。他肯定高兴坏……还有些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小白领,你跟他说,下面要经历一些困难,但只要坚持下去,最终会获得一笔财富……”
白遇淮刚拿箱子去办理完特殊托运回来,听见的就是周大师教荆酒酒怎么骗人。
白遇淮脸色一黑,一把拿过了手机:“周大师。”
他的声音淡淡,甚至还有点好听。但落在周大师耳朵里,那可就跟惊雷差不多。
周大师一激灵,哪怕知道那头根本看不见自己,他也依旧在院子里,坐得笔直笔直:“白先生,是您啊。我刚刚这正跟小少爷讲那些骗子套路呢,多让小少爷学点防骗技巧好啊,您看小少爷这细皮嫩肉、天真无邪的尊贵模样啊。将来不知道多少人等着骗他呢……”
荆酒酒:?
白遇淮:“……”
白遇淮:“说点有用的。”
周大师:“哎。”
他忙又将最开始的话,重复了一遍给白遇淮听。
“那就找。”白遇淮说。
周大师脑壳懵了:“这、这上哪儿找?”
“你说上哪儿就上哪儿。”
周大师还想继续问,但他顿了下,猛地反应过来:“我明白了!谢谢白先生!白先生您可真是……”周大师憋了半天,但他吧,文化水平有限。背的那些古文,还都是用来忽悠人,别人听不懂,他也搞不懂的东西。
“牛逼啊!”周大师憋出了后半句话。
许三宇在旁边听了半天,就听见这么一句。
没办法,电话那头把这一声喊得太响亮了。
这可多少年……没人这么“质朴”地夸过白哥了啊……
周大师生怕白遇淮追究他教坏了荆酒酒的过错,几句问候后,立马就挂断了电话,然后转头去买了长途大巴车,要往海市去。
荆廷华让他去找,那就说明,荆廷华也不知道那神像在哪儿。
那还不是他周大师说了算。
他去了海市,就可以说神像在海市了。他回到京市,就可以说神像在京市了。谁都见不着神像,随他怎么编。他只要四处多走一走,历经个千辛万苦。说起来就一句话——“这东西,不好找啊!”
那位白先生带着那位小少爷去了海市,那他也去。
他对这二人怕归怕,但和他们待一块儿,那也真叫一个安心啊!
这头白遇淮挂了电话。
“以后别听周写的。”
“周写?”荆酒酒歪了下头,才想起来,这好像是周大师的本名。
荆酒酒点了头:“嗯。”
他望着那悬挂在高墙上的航班通知面板,问:“那我要听谁的?”他的语气还是乖乖的,但听着倒好像是迎来了冲到的叛逆期。
白遇淮张了张嘴,想说“我的”。
但这话唐突,甚至还有点轻佻。於是白遇淮将话咽了下去。
这时候面板滚动了一下,航班时间更新。
还要再推冲一个小时。
一时间,机场里焦躁的声音变得多了起来。
白遇淮倒是神色不变。
一旦遇上天气不好,飞机延误是常有的事。不管是普通航班还是私人航班。在这样的时候,老天总是对他们一视同仁的。
白遇淮作为明星,经常飞外地,在机场中一泡几个小时,更是常有的事。
荆酒酒这时候站起身来,小声说:“我要去厕所。”
白遇淮立刻跟了上去。
许三宇在旁边听得脸色恍恍惚惚红红火火。
这还是白哥吗?
真的不是被谁上身了吗?
这怎么上个厕所,都还要跟着呢?什么时候都难舍难分到这种地步了?
许三宇不得不又一次忧虑起了,明天一早醒来,就发现白哥公开了,该要怎么写文案。
荆酒酒进了厕所。
等他再推门出来的时候,旁边一个小胖子正好穿过他,走了过去。
白遇淮:“……”
他就知道。
荆酒酒走在他的身边,小声说:“鬼为什么要坐飞机呢?鬼为什么还要等延误的航班呢?”
白遇淮启唇。
只是不等他说话,荆酒酒就往天上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