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王跨过了门槛,一边摇着一把有些不合时节的折扇一边说道:「没想道大皇子竟然起得这么早,不过怎么不叫宫人服侍?」继而冷眼将四周跪着的宫人扫了一圈「或者说是他们偷懒?」话语中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杀意。林危阕摇了摇头「在惜菩宫里呆了五年,不习惯有人伺候。」听闻此话杉王这才一笑说:「大皇子日后需尽快习惯才是。」末了看了看他披散着的长发说:「大皇子且先束发,我到你这边饮上一杯茶。」说罢便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只见他朝着四周挥了挥手,刚才那堆跪在地上的下人这才纷纷起身去取净脸与冲茶之物。
「圣上已经卧病多日,近来好不容易缓了缓。我想你们兄弟二人多年不见,怕也思念的慌,过会便带你去见圣上和太妃。」杉王一边品茶一边说,杯中的氤氲之气将他的面目遮挡在后。
其实这宫中的任何一个人都知道,当今那位病怏怏的皇帝与这个大皇子虽是亲兄弟,但二人打出生以来就从未见过一面。
「因皇上身体之故,小朝我已代朝多日,明日是十五大朝圣上必会到场……大皇子殿下不如就从明日起上朝为圣上分忧吧,如何?」也不等林危阕回应,杉王又将茶盏放下来说道:「不知你昨晚在揽胜宫住得可还习惯?或还有什么要求?」
「揽胜宫豪华非常,我并无要求。」林危阕答道。
杉王立了起来透过铜镜望向他「习惯便好,他日我派人到惜菩宫去将你的旧物带来。毕竟那曾是先皇后的居所,带来些也是个念想。」那神态俨然已是这座皇宫主人的样子了。
已净面束发结束的林危阕转过身来向他行了一个礼「谢杉王。」男子笑了笑「你我虽然生在皇家,可也还是叔侄关系,你对我不必如此生疏。」这时,昨天带林危阕参观揽胜宫的老太监不知什么时候立在了门口说:「禀告杉王、大皇子,软轿已经准备妥当了。」
看着一行人慢慢走到宫外,站在林间回廊阴影之下的宴山白神情淡漠。林岑玉……杉王,一切终於说得通了。原来那年冬至他在林湖边遇到的男子正是大虞那个一手遮天的杉王,「大虞朝,杉王吗?」宴山白站在那里喃喃自语道……
与古槐参天的惜菩宫不同,揽胜宫建筑高大,於此相比无论是池边的垂柳,或是道旁的桃林都显得渺小了起来。宴山白再次向宫外那群已快上软轿的人看了一眼,转身便匿进了桃林的中央。
宫外林岑玉不自觉的向桃林中看去……奇怪,他方才明明觉得那里有人,怎么一回头便不见了呢。微风荡过枝头,已结满花苞了的桃枝在空中瑟瑟发抖。
「自皇上重病以来太妃娘娘便一直待在龙昭宫。」杉王低声说提醒,林危阕点了点头与他一道踏进了宫内。
或许是嫌宫里整日煎药气味过於刺鼻的缘故,此刻龙昭宫四面窗户全都大开着,殿里还点着熏香。这里的香炉很多,从炉壁细口里飘出的烟雾聚集在一起,远远看去就像是着了火一般。不过林危阕知道此香可是当世最为珍贵的「凝魂」,无论点了多少它都不会产生刺鼻刺眼之感,甚至到了晚上闻香者还会因此而一夜好梦。这种好东西的产量自然很低,也只有皇室可以使用。
其香之贵,远胜黄金。
描凤屏坠墨玉帘,一身暗红色锦绣华服的年轻女子正斜倚软塌之上。她眉目精致,神态慵懒,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个久居深宫之内的太妃。
「杉王怎么今日又来看皇帝了?好似还带了个人。」她的声线清冷语,调却不住上扬,自有一种常年身处高位之态。单听声音,这个女人就与林危阕此前想象的,苍白严肃的久居深宫的太妃形象差距甚远。
只听杉王上前去回答到:「回禀蔺太妃,臣身边的这位是大皇子。」
「大皇子……大皇子是哪一个啊?」蔺太妃先是喃喃自语,后来沈默了一会像是陷入了回忆中去,半响之后方才开口问:「可是那个先皇后所生之子?叫作……林危阙的那个?」她说起话来慢悠悠的,还带着几分不屑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