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山下的小镇极为热闹,灯火通明,街道上人来人往,不知谁家放了烟花,炸在天空砰砰直响。
姜青诉借着酒兴,非要拉单邪去镇中走一趟,长衫与未吃完的酥皮月饼留在了原地,衣摆刚从这边飘过,下一步两人就跨入了热闹的集市当中了。
路两旁都是花灯,小孩儿脸上带着面具奔跑嬉闹,还有夫妻俩出来看热闹的。姜青诉走在人群中,这些人能看到她,她也能看到这些人,他们之间还能说话,能记得彼此,只是除此之外,再不能有更深的关系。
能让单邪陪着逛街这一事颇为令人得意,所以姜青诉买了一些纪念品打算带回十方殿,放不住的有一串糖葫芦,放得住的,有一张黑脸面具。
人声鼎沸之中,姜青诉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拿着黑脸面具,抬头扬起笑容,这一笑,仿佛回到了十六岁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姜家大小姐,无忧无虑,从未想过自己以后的一生,多坎坷,命运,多舛。
“单大人!”姜青诉凑近单邪喊了对方一声,她声音略高,否则压不下周围的热闹。
单邪盯着她兴致勃勃的脸,听见她又说了句:“瞧见了吗?这便是,人间的——气。”
单邪忽而伸手捂着自己的心口,方才那一瞬似乎产生了错觉,就像是,他突然有了心一样。
锺留和沈长释在客栈里等了一个白天,又一个黑夜,等到次日清晨了,姜青诉与单邪才回到了长风客栈。
单邪问锺留可查到了人是谁,锺留有些惭愧地摇头,不可否认,他当真一无所获,来着行踪神秘,倒让他有些头疼了。
单邪道:“这条线别断,查到再告知於我。”
锺留点头道好。
“你们走的这一日,笛水县发生了不少事儿。”沈长释扯开话题,对着姜青诉道:“张老汉被带到医馆之后就醒了,醒了谁也不认识,痴痴傻傻的,拉着大夫就让大夫还他儿子,怕是魂魄离过体伤了脑子,疯了。”
姜青诉不免唏嘘,又听沈长释道:“至於张之孝,在外还做自己孝子的模样,不过因为张老汉倒了,他们家花费更大。陈员外知道陈瑾初一直与张之孝来往气病了,张之孝带礼去看,都没能进得了陈府大门,礼也被扔了,陈瑾初为了孝道,恐怕以后也再难见张之孝一面了。”
这倒是姜青诉乐意见到的,陈瑾初傻,好在她爹娘不傻,看得出张之孝好坏与否,即便是门户问题,至少也避免了他们女儿遭殃。
“那长风客栈的老板娘……”姜青诉问到这儿,锺留回答:“掌柜的说了,药续上,每日喂,能醒则好,不能醒,恐怕就要这样睡一辈子过去了。”
这话说完,几人归於安静,锺留去找掌柜的退了房间,四人踏出长风客栈的那一瞬,风从右边刮过来,烧饼摊空空如也。
姜青诉顺着右侧街道看过去,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老者从巷子里冲撞了出来,趴在了卖菜大妈的摊位上,可怜地问:“你有没有看到我儿子?!”
卖菜大妈对着巷子另一边气喘吁吁的书生道:“张之孝!看好你爹!这都第三回啦!再有下次你可得赔我银钱了,知道吗?!”
一眨眼睛,街道依旧空荡荡,她微微抬眉,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过去,却也未必见到了事实,只能摇了摇头叹口气。
转身朝左离开笛水县时,沈长释看见姜青诉腰后挂着的黑脸面具有些不开心:“白大人!你出去玩儿,怎么不带上我啊。”
姜青诉挥了挥手道:“什么玩儿啊,我与无常大人连夜办案呢,这面具路边上捡的。”
沈长释狐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