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诉叹了口气道:“单大人真严苛。”
“多谢夸奖。”单邪道。
姜青诉一时无语,没想到自己损他一句,他还会还回来,无语之后,不禁低头笑了笑。
回到了十方殿,姜青诉将长生碗交给沈长释,让他放在楼上该放这东西的地方,沈长释往楼上跑去了,姜青诉见这大殿,又想起来了某些事,垂眸叹了口气,无声笑了笑,摇头道:“又回到这处,我才算悟透了那日单大人与我说的话。”
单邪走到桌案旁,听见这话回头看她一眼。
两人回到地府身上的衣服便照旧变成了白裙与黑袍,姜青诉见单邪满头青丝垂在脑后,仅有两缕从额前落了下来,微微低着下巴的这一个回眸,突然让她呼吸一窒。
她理了理心绪,将他之前说过的话又说了出来:“我没喝孟婆汤,没将属於自己身体里的东西洗去,没有重生,依旧可在人间徘徊,尝人间百味,如此,便算不得死。”
单邪没说话,只是目光有些亮。
姜青诉道:“我生为姜青诉,死为白无常,但不论是过去的姜青诉,还是现在的白无常,我便是我,不是其他人,只要我还记得自己是谁,即便过了轮回,也不曾死过,反之,我若忘了自己是谁,即便没过完一生,也是死了一回。”
“我记得桂花酒,记得酥皮月饼,还记得王婆婆做的桂花糯米藕,我看得出青山绿水的秀丽,尝得出稻谷米香,还能听人间说书口中的笑话,我与活着,除了那一则痛,与一则爽,别无二样。”姜青诉慢慢将怀中单邪给的黑色金边的符拿出来,抿嘴笑了笑,将符递了出去道:“这东西,我想我已不需要了。”
单邪看着她手中的符,没有立刻接下,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单邪手指微动,正准备把符纸拿回来的时候,姜青诉却有反手收了回去。
她眼眸带笑,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朝桌案走去,握笔蘸墨道:“我想起我先前对单大人提的以永生永世陪伴换活人感知时的笑话,想了想若将符纸就这样还给你,未免太浪费它了,而我现在亦懂得生死之差,不如就拿它再做个人情,还给单大人吧。”
姜青诉说完,将笔丢下,手中符纸晃了晃,对单邪道:“借您冥火一用。”
单邪不明白她要做什么,於是慢慢伸手,手心朝上,掌心中点燃了蓝色火焰,姜青诉将符纸往火焰上放,那一瞬单邪瞳孔收缩,看见了黑色的符纸上,未干的墨痕,写的是自己的名字。
单邪。
逐渐在火中烧光,符纸的灰烬在空中成了金色的萤光,姜青诉微微挑眉,没想到烧完之后还挺漂亮,等萤光也消失了,她反手拉着单邪的手腕道:“十二个时辰虽长,但也转瞬即逝,山色食味不等人,抓紧时间,我带你去尝尚且还能尝到的桂花酒与酥皮月饼如何?”
她的笑容明亮且耀眼,那双微弯的眼睛中,似乎还有未散去的符纸遗光。
单邪盯着被对方抓着的手腕,手指逐渐收拢,正欲抽回,却莫名停住,然后跟着那抹白色的身影,一脚跨出了十方殿中。
将长生碗放好的沈长释拍了拍手从楼上下来,一边下来一边道:“无常大人,白大人,东西我放好了,咱们还要回人间一……咦?人呢?”
千里香居位於凌山,而齐闻斋又在翰南,两地之间相隔两百余里,趁着白日,姜青诉拉着单邪到了千里香居前买桂花酒,买桂花酒当然没那么容易。千里香居的桂花酒早就在一个多月前被京都的达官贵人还有酒楼给定好了,唯有剩下的一点儿才另外高价卖给散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