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2)

破罐子破摔 非天夜翔 4176 字 2个月前

64、绝处逢生

洛阳城外,火光盈野。

于吉拿着根不知何处捡来的树枝,捅了一会鼻涕虫,把它们拨下河去。头上无数骑兵哄然冲过洛水桥,马蹄声大作。

他抬头张望,见城门开了,便从怀里掏了几张纸,翻了翻,拣出一张牛皮纸。

于吉哼着从阿斗处学来的怪歌,把纸对折,斜压,弄成一只尖头的纸飞鸢。

于吉攀上河岸,脚下一滑,险些摔了个趔趄,爬到高处,把飞鸢头伸进嘴里,学着阿斗,有模有样地呵了口气,朝着洛阳城里一射,笑道:“你——完——拉——!”

旋拍了拍手,扛起招幡,离开了洛水河。

走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五十盒桂花酥没拿,犹豫了半天,该不该回头去找阿斗要,最后想想,还是算了,回家睡觉是正经。

带火流箭铺天盖地飞进城内,时值盛夏,天气燥热,登时不少房屋便劈劈啪啪地烧了起来。

洛阳城主街,井字四街俱成了火海,大火沿路远远烧去,房舍一间接一间被引燃,火龙直蜿蜒到皇宫门前。

孙亮率领三千骑兵在火海中左冲右突,听皇城门前嘶喊声不绝,忙策马奔去,喊道:“姜将军小心!”

那时间皇宫禁卫已集结了近千人,然而仓促迎战,顷刻便被姜维冲散!孙亮紧张地眼望皇宫高处,火光蔓延到屋顶。

“伯约——!”孙亮大吼道,猛策战马,朝姜维奔去。

夜空下,皇宫金殿屋檐,司马昭手执巨弓,长身而立。

孤云出岫,去留一无所系!

朗镜悬空,静躁两不相干!

司马昭抿唇,蹙眉,弯弓,搭箭,把一张半人高的大弓拉成满月,轻声道:“今日便为我师报仇雪恨。”

箭离弦,如流星般飞向姜维。

那一瞬间,孙亮从侧边扑来,搂着姜维的腰,把他掀得仰身,利箭於面前掠过,射穿了姜维头盔。

二人翻滚着坠下马去,摔落於地,姜维的头盔被利箭牢牢钉於石砖地上。

“谢……子明兄。”姜维心有余悸,朝高处望去,司马昭一箭不中,已下了屋檐,撤进宫内。

“追!活捉这小子,逼他父投降!”孙亮把姜维扶上马,姜维抆了把汗,见内城大门已破,率领千余骑兵朝皇宫内追去。

孙亮喘了几声,吩咐亲兵道:“扼守皇城大门,等候丞相!”

“蜀寇休走——!”

石破天惊的爆喝,曹军终於觉醒,洛阳骑兵队长,上将军典韦倒提牛头巨斧策马奔来!

典韦来得太快,短短几息已疾冲过数十丈!此刻若是转身上马,无异於把自己后背卖给了敌人,孙亮沉着抽出腰畔短匕,喝道:“放箭!”

背后亲兵弩箭齐发!

典韦巨斧脱手掷出!孙亮险之又险地就地一个打滚,那斧却是带着呼呼风声飞至,把他战马砍成两截!

瞬间鲜血狂喷,孙亮不住后退,典韦战马已身中数箭,前脚发软跪下,借那一甩之力,典韦如恶鬼般跃起,冲向孙亮,把他扼倒在地!

皇城前乱成一团,洛阳骑兵部队上千人追随其后,堪堪撞了上来,再看不清脚下踩的何人,大火蔓延开去,遍地是鲜血,断肢横飞。

孙亮被典韦粗短手指扼住喉咙,双眼充满惊惧地望向天空,伸手在身旁地上不住疾抓,瞳内映出一架翩翩飞来的纸飞鸢。

他抓了一把土灰。

甄宓花容失色,听着宫墙外传来的嘈杂声,知道洛阳城中定是一团乱。

她顾不得再去找曹丕,撕了裙摆,一路穿过后宫,四处俱是侍卫的屍体,她倒抽了口冷气,转身时与一名黑衣军士兵打了个照面,尖叫一声,朝后摔去。

黑衣侍卫亮出匕首,不由分说便朝甄宓刺来。

甄宓恐惧地尖叫,不断后退,那黑衣侍卫倏然觉得脖上一紧,身子横飞出去,脑袋狠狠撞上假山,脑浆四迸。

甄宓脸色再变,收鞭回臂,冷冷道:“连女人也杀,一群混账。”

她沉吟片刻,起身穿过长廊,悍然一鞭把内殿大门击得粉碎,尖声道:“曹子建!”

殿内灯火通明,曹植满脸通红,和衣躺在榻上,显是醉得不省人事。

甄宓上前一脚踹在曹植脸上,咬牙切齿道:“贪杯的废物,在此等死就是!”旋不再管曹植,推开侧门,朝后花园左慈别院中寻去。

所幸这处还未有敌军,只要呆在别院里,有左慈在,料想汉军也作不出何大乱来。

“请皇后娘娘留步。”

甄宓穿过一间宫阁,在钟会面前停下了脚步。

甄宓冷笑道:“叛国忤父的逆子,你也被刘家贱货迷得昏了头了?”

钟会峻声道:“皇后娘娘的鞭子,宫内早有不少人领教过,士季若要抵抗,伤了皇后可是大不敬,还请娘娘行个方便。”

甄宓柔声笑道:“钟将军年少有为,武艺超群,本宫是绝不敢班门弄斧的。”

钟会还未察觉有异,只不住提防这女人故弄玄虚,紧紧盯着甄宓双眼,道:“既是如此,便……”

话未说完,只觉甄宓双眸灵若秋水,把自己神智扯了过去,思想瞬间混沌了起来。

下一刻,银铃般的笑声从殿外传来。

“哟,这地儿也不咋滴。”

钟会大叫一声,甄宓摄魂之术顿时被破,钟会朝后摔去,甄宓再顾不得这少年将军,猛然转身,吓得色变,杏目圆睁望向殿外款款走进的一名村姑。

甄宓水袖抖出长鞭,如毒蛇蜿蜒,垂於身周地上,只待她起手一挥,鞭子便要朝那村姑卷去。

甄宓冷冷道:“来者何人?”

那村姑挽着袖子,盈盈一福,笑道:“月英见过甄师姐。”

甄宓道:“黄月英?你是黄月英?”

月英不答,只笑吟吟地打量甄宓,甄宓被看得心中发毛,又见黄月英始终笼着袍袖,袖内不知藏了甚厉害兵器,只暗中不住提防,道:“原来是诸葛夫人。“

甄宓目光停驻於黄月英脸上,此女貌不惊人,眸中却满是慧黠灵气,是何来历?

甄宓冷冷道:“诸葛夫人与我师门究竟有何干系?师尊向来只收美貌女子为徒,夫人……”

月英不待甄宓说完,便笑着打断道:“我家那油滑猢狲,倒是曾说过……”

“何以来此装神弄鬼……”

“……心灵美,才是真的美。”

月英一句话登时把甄宓噎住。

甄宓只觉一见此女,自己便处下风,正要寻话来斥,不防黄月英又道:“左老仙师可是想那混元长生丹想得发了狂?浑然忘了首阳山六诀之首?”

甄宓心头一凛,那首阳山修仙六诀,正是左慈曾传予她的,总纲便是:“自然造化,浑然一体,死生由天。”

月英笑道:“既动了执念,想必也离死不远,这世上越是怕死,便越是早死,甄姑娘现回头还来得及……”

钟会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微微抬头,见到一架纸飞鸢从月英与甄宓头顶掠过,空中一个滑翔,进了左慈所居住的别院。

甄宓喘息不定,心旌神荡,竟是在月英笑语中动摇了心智,她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凝起真气,挥手扬鞭,朝黄月英狠狠抽去,怒喝道:“何处来的泼贱,姑奶奶教你知道厉害!!”

黄月英斥道:“好胆!”

旋一拂袍袖,袖内神兵闪现万丈青光,带着呼呼风声飞向甄宓!

阿斗躺在冰冷的地上,院外喊杀声不断,烈火映红了近半边天幕。他悠悠醒转,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紧接着识趣地再闭上,继续装死。

这个时候,小流氓绝对明白夹紧菊花做人的道理,不可硬来。

左慈眯起眼,道:“人间天子,怎这副窝囊德行?”

阿斗想了想,见瞒不过,只得把眼睁开,却不去看左慈双眼,在吕布脸上扫来扫去。过了一会,赔笑道:“老爷爷,我错了。”

“……”

左慈道:“没了赵子龙护驾,此刻便乖巧了。”他抬起满是污垢的尖指甲,指向躺在地上的阿斗,吕布便走上前去。

左慈以朱笔在一张黄纸上绘着什么。

吕布俯身,阿斗抬头与他对视,期望从他的眼神中寻到什么暗示。

然而他没有,吕布的目光冰冷而陌生,他修长的手指十分冰凉,触到阿斗的手背,令他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这才是真正的吕布,阿斗明白了。

那个往昔高大的,英朗的,温柔的侍卫,唤荆沉戟。

荆沉戟的灵魂是阿斗赋予的,然而在这一夜,沉戟离他远去,取而代之的,则是面前毫无感情的温侯——吕奉先。

阿斗茫然看着吕布的大手牵起自己的手掌。

接着,吕布折断了他的一根手指。

阿斗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左慈没有听到预料中的大哭,抬眼望向阿斗,颇有点意外。

阿斗被吕布扇了一耳光,再次醒转,脸色白得如纸,咬破了嘴唇,却竭力把疯狂的大喊压抑在心里。

左慈冷冷道:“滋味如何?你倒是硬气。”

阿斗苦忍着泪,抬起另一只完好的手,颤抖着搂向吕布的脖颈,道:“哑……哑巴,醒……”

他的手还未触到吕布,咽喉便一紧,全身重量压在脖上,两脚离地,被吕布提了起来,掼在左慈案前的地上。

吕布又在阿斗身上踹了一脚,阿斗登时蜷成一团,仰头艰难地大口喘息。

左慈看了阿斗一会,道:“你亦是华佗传人,我且问你,混元长生丹,有何药效?若有半句虚言,再折你手指一根。”

阿斗握着受伤的左手,侧躺於地,喘了一会,断断续续道:“你……他妈的,你赢不了,死老头。”